至少对太妃,她有几分熟悉,打了多年教导,知道太妃的心性,而赵家大房,她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。
赵家那位太太如今已从家庙回到赵府,也不知往后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。
夜半深深,文夫人静忖半晌,心中还是不能安然平静,长叹一声道:“儿女福分啊。”
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,可为人母的,如何就真能够撒手不管、不与操心了?
这话在徐姨娘身上也是适用的。
锦心要跟随文老爷与文夫人上京,她却不能随行,她自然是百般放心不下,这几日都住在园子里,亲眼看着婄云几人收拾锦心的箱笼。
她就拉着女儿的手,叹道:“我要留在家中看顾家务,照顾你弟弟,不能随行,沁儿你这一路上千万要保重身体。骆嬷嬷、卢妈妈,我把沁儿交给你们了。”
二人都干脆地答应下来,骆嬷嬷郑重道:“您放心吧。”
徐姨娘双眸含泪,“她自落了胎包便没有离我了那么长时间,我怎么能放心呢?”
这几日她一直守在锦心身边,寸步都舍不得离开,锦心心中无奈,她也有些舍不得与徐姨娘分别,但许是恢复的记忆逐渐多了,想起了早就熟悉的离别的滋味,故而虽然不舍,却并不十分伤心。
一直暗中观察她心情的婄云见了,终于悄悄松了口气。
锦心的身子,要防大喜大悲大怒大惊,伤心尤其伤身,她不得不小心再谨慎。
文家这边择定了吉日动身,文家众人一条大船,另有数条中等大小的船只依附大船而行,船上是众人的箱笼行礼与随侍仆役。
金陵的信件早到京中,文姝晴满心期待地等候着娘家人,但比她更望眼欲穿的,却是如今还没有“名分”的某望妻石。
今天阿锦到京都了吗?
没有,伤心。
第六十七回 甜言蜜语书信就,拜访赵家……
向京城行走一路奔波, 锦心便把狸子留在了家里,这只猫儿来到锦心身边也有两年了,养得愈发精乖, 在锦心身边乖巧听话极尽谄媚讨好之所能,在绣巧她们面前高贵冷艳睥睨众生, 实在是一只变脸修为精深的特技猫。
如今把狸子留下交给徐姨娘照顾, 也不知徐姨娘能不能降得住他。
水路平稳, 船走得又慢, 锦心也不晕船,故而这一路除了摇晃些,倒是走得还算舒适。
锦心的屋子在船的二层,在船舱里开窗望出去,正能见到波光粼粼的水面。众人顺运河一路北上, 这一路乃是本朝南北交通的要道, 官船商船都从这边走, 自然没有什么拦船劫财的, 期间一路都是风平浪静的。
莫名地,锦心对这份风平浪静有点不适应, 总觉着路上没个人拦路暗杀好像缺了点什么,这话自然只能与婄云说,婄云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, 二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的闲话, 锦心实在是支撑不住了,脑袋一点一点的,才躺下安睡。
她睡下后,婄云熄灭了灯,就坐在榻前, 静静守了许久。
她目力极佳,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,此时目光一寸寸细细打量着锦心的眉眼,总是满满的熟悉。这虽是一副稚嫩的面容,却又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样,见得久了,也不觉着别扭。
近来天气有些微热,锦心受不了寒又耐不住热,偏生晚上贪恋温暖要抱着汤婆子睡,往往睡到半夜身上的丝绵被便被踢到足下了,水上行船,寒气从下升起,婄云放心不下,便常守在她身边,半夜里替她掖掖锦被。
她已算不清这是她守在锦心身边的第多少个年头了,只要看着锦心一身生气,还能说能笑的模样,她心里便满满当当的,半分遗憾都没有了。
终她此生,也只想求眼前这一人平安而已。
文家的船只就这样一路慢慢悠悠地走着,都是江南女子,素日在园子里乘小舟采莲子泛舟游湖都是有的,文家一群女眷倒是无人晕船,叫文老爷很是松了口气。
他原本怕锦心身子弱,受不住这舟车劳苦,没想最担心的锦心都平平安安地到了京城,叫他长舒一口气之余,又欢喜于锦心的身子似乎比去岁好了不少。
京城的气候还是那么的熟悉,又干又热,来到时京中已是天气极为炎热的时候了,这边与南边不同,热起来干干的,没有一丝潮湿气,锦心也说不清在这是舒服还是不舒服,只是熟悉得很,虽也有些不适,来到京都后卧床了几日,到底没有从前发病时那般吓人。
一行人本应落脚在文家京中的宅子里,但文姝晴热情相邀,也是与娘家人相见一回太不容易,好说歹说,非要留众人在府内住下。
文家来的人口箱笼甚多,文夫人心知久留不美,毕竟文姝晴所在的这一支赵家,赵二爷官位不高,一家虽有文姝晴经营、赵老爷扶持,家底丰厚家境殷实,但在外却不好表现得太过张扬来,赵二爷毕竟还是个清流文官,故而一家四口只住着四进宅院,有下人服侍,日子过得低调,京郊的园子倒是占地颇广,但距离甚远,文姝晴要在自家安置文家人,自然是住在府中的。
住在府上,人口多了难免冗杂,叨扰太过。文夫人心中将这些算得明白,早早打发人来修整了京中的宅邸,架不住文姝晴的热情款留,便应下在这边先小住些时日。
箱笼还是收在那边府里,文姝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,此时只是想留下娘家人好生亲近亲近,自然不会阻拦文夫人命人运送箱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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