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嘉帝驾崩,梁大将军父子惨死,太子妃重伤。一桩桩一件件,都令人心惊肉跳。这等时候,谁也没劝太子殿下要保重身体之类。
太子殿下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回京。
沈侍郎亲自去安排启程赶路事宜。
李景心神激荡,心情沉重至极,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。方子詹等人默默散去。
唯有李晏留了下来:“太子殿下不必太忧虑,太子妃娘娘是有福之人,定有上苍庇护。虽受了重伤,却没有性命之忧。一定会很快好起来。”
永嘉帝已经驾崩,最坏的情形发生过了,现在再难受再痛苦,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。最令李景忧心的,便是陆明玉受伤一事了。
李晏这些话,果然说中李景的心思。
李景目中闪着水光,哽咽不已:“李晏,当日我求娶小玉为妻的时候,曾暗暗立誓要守护她一生一世。现在想来,我真是可笑。”
“她嫁给我数年,为我生了两儿一女。东宫处境艰难,我时时在离京,她要替我孝敬母后,要照顾孩子,要撑住东宫。”
“当年她领兵夜袭军营,后来千里去江南救我。现在,她为了京城安危出生入死,受了重伤。”
“我真对不住她。”
我想给她安然富贵一世无忧的生活。
可她嫁给我之后,从没有过真正舒心的好日子。
李景的声音都哑了,泪水从眼角溢出,可见心中的自责和痛苦。
李晏看在眼里,也觉难受,鼻间阵阵泛酸,眼角发热。
他陪着太子殿下掉了几滴眼泪,然后低声安慰道:“殿下心疼娘娘,日后岁月漫长,有的是时间对娘娘好。”
李景长呼一口气:“你说的对。以后我一心对她,永不相负。”
第六百七十七章 归来
原定还要走十天左右的路程,被生生压缩了一半。
五天后,太子李景一行人回了京城。
来城门外相迎的朝臣不算多。文臣中有乔阁老罗尚书等人,武将人数更少,只有荥阳王领着郑重来了。
广平侯起兵造反,经被太子妃一剑刺死。濮阳侯至今没接到军令,还在军营里老实待着。梁大将军父子都死了,梁二郎领御林侍卫守着皇宫。数来数去,也只剩荥阳王了。
众人见面,都有恍如隔世之感。
“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归来。”众臣在乔阁老的带领下,一同拱手行礼。
李景伤势未愈,又急着赶路,这几日忧思重重,茶饭不思,寝食难安。此时勉强坐在马车里,不能下马车行走。
“诸位爱卿快请起。”李景哑着嗓子道:“时间紧急,我要立刻回宫。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。”
顿了顿又道:“请乔阁老和荥阳王上马车,我们一边进宫一边说话。”
乔阁老是太子嫡亲的外祖父,荥阳王是太子的岳父。一个文臣首辅,一个武将之首,俱是太子派最中坚的力量。也是太子李景最倚重之人。
乔阁老和荥阳王一同拱手应下,一前一后上了太子的马车。
太子马车进了城门。
守城的城门守将换了人,领着一群守城兵乌泱泱地跪了一地。
隔了数日,这里曾发生过的惨烈激战,已没了踪影。地上曾堆积如山的尸首,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。
仔细一看,石头的缝隙里,还有洗刷不净的血迹。鼻子用力一嗅,还能嗅到挥之不去的血腥气。
这场惨烈的战争,在京城百姓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伤痕。
今日太子归京,沿途没什么看热闹的百姓。街道上的铺子都关了不少,稀稀拉拉没几个人。
李景沉默着注视着车窗外,过了片刻,才收回目光,看向乔阁老:“外祖父,”又看向荥阳王:“岳父。这些时日,辛苦你们了。”
短短数日,乔阁老苍老了十年不止。原本半白的头发,如今不剩几根乌发,几乎全白了。额角眼角的皱纹深深,满面倦容。
李景这一声外祖父,喊得乔阁老心头一酸。
乔阁老的脑海中忽地闪过永嘉帝惨死的面容,喉间似被什么哽住了,声音微微发颤:“殿下回来就好。皇上的龙体,一直被安置在文华殿的冰窖里。总这么下去,也不是办法。殿下一回宫,立刻就敲丧钟,为皇上操办丧事吧!”
李景的眼睛红了,点点头:“我也有此打算。”
虽然李景和永嘉帝心有隔阂,亲爹惨死,李景也够难受的。
陆临怜惜地看了女婿一眼,低声道:“殿下伤心难过,臣感同身受。不过,眼下有很多事等着殿下做,请殿下一定要撑住。”
话语中的关切,令李景心中一暖。他冲着陆临点点头:“岳父放心,我能撑得住。”然后,低声问道:“岳父,小玉现在如何了?”
陆临身为外臣,在东宫里待着当然不合规矩。不过,京城动乱,宫中人心动荡,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。
陆临一直待在东宫,自陆明玉醒后,每日至少在床榻边陪伴一个时辰。对陆明玉的情形最清楚不过,闻言应道:“太子妃娘娘伤在胸口,没有伤到心肺,不过伤口深,失血也颇多。得卧榻静养。太医说了,至少两个月才能下榻。”
“殿下不必太过忧心。”
李景怎么能不忧心?
他恨不得背生双翼,立刻飞进宫中,飞到妻子儿女母亲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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