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,他又起身,言道:“但我对二小姐倾慕已久,如今二小姐及笄,我今日,要向她提亲。”
他说罢,看向苏暖,红着脸,眸中却闪着光:“我父母已故,多年来漂泊一人,求娶二小姐是为高攀。若大人能准下这门亲事,陈汲在此立誓,此生我会对二小姐珍之爱之,与她恩爱白首,不离不弃,一生一世一双人。”
他红着脸,但誓言铿锵有力。
一生一世一双人,这句戏文中常出现的话,却很少有男人敢说出口。原本堂中看戏的宾客怔住,慢慢地都宽慰地笑起来。
有宾客上前,叹道:“两情相悦实属难得,在下久闻陈先生的大名,知他惊才绝艳,未来会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大家,苏大人,这是良缘啊。”
众人纷纷和道:“天赐良缘,苏大人不若成全了他们”
堂下竟已开始恭贺,苏修远看一眼温氏,胡子翘起来。他默了许久,才缓缓道:“你们两个起来吧,就算定亲了,婚事也要过几年,我的女儿太小,我们苏府要好好娇养几年。”
他这句话,显然是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陈汲和苏暖面色绯红着,一脸笑意地站了起来。
堂中宾客恭贺之声不绝于耳,苏修远和温氏平顺着今日的惊吓,摆出一张笑脸开始招呼。
盛宴起,这场及笄礼热闹了整整一日。
夕阳西斜,宾客散了,苏府终于安静下来。
苏修远喝了些酒,和谢淮安来到书房。
他躺在摇椅上,暖红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,苏修远双臂枕在脑后,忽然笑起来。
谢淮安坐在他身旁,也难得的弯了弯唇角。
“向男儿提亲的女子,二小姐算是大宁头一个。”
苏修远笑:“大女儿不省心,原以为二女儿会是个活泼乖巧的,没成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亲爹摆了一道。”
“陈先生的为人我已了解,才华横溢,性子刚正,和二小姐称得上良配。”
“配什么配,一个小小的兵器师”
谢淮安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莫要小觑他,他一人可顶数万兵。如今他既已成为你的准婿,我也该任他要职了。”
陈汲身家清白,除了一个人可谓一无所有。如今他和苏暖定下亲事,俨然和苏修远成为一家。既是一家之人,总不会为了外人,去叛变苏修远。而且那陈汲为人刚正,今日观之,对苏暖也是情根深种,他是不可能做出伤害苏暖之事的。
如今陈汲站在苏修远这边,既是站在了谢淮安这边,也彻底打消了他们两人从前对他的顾虑。
这些,都是谢淮安和苏修远不会言于明面、但彼此都明白的考量。
于是苏修远便笑道:“那是自然,好歹是我的准婿,你总得好好提拔,才能给我面子嘛。”
送走所有的宾客,温氏揉着额头说头疼,早早回房间去了。
苏雾和苏暖、陈汲两人坐在小花园里的凉亭中。
今日的陈汲比往日更加拘束,面上的红一直未褪去,倒是苏暖,晃着两条长腿,在日光底下一脸认真地研究着那把玉笄。
苏雾觉得自己像个灯泡,她起身,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先走了”
“姐姐别走。”苏暖收好玉笄,哒哒地坐在她的身边,“姐姐,你说父亲母亲今天会不会生我气?要是他们生气了,你可一定记得帮我说和。”
苏雾无奈地笑,按照她对苏修远的了解,既是准了这门亲事,是不会再和苏暖计较的,而温氏向来听苏修远的话,这件事应该已经没什么不妥了。
但苏雾故意逗了逗苏暖:“我可说不准,谁让你先斩后奏的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,一直没说话的陈汲低声笑道:“确实先斩后奏,我都不知道,提亲的事,怎么能让二小姐先来”
苏暖咧嘴笑起来:“不管怎样,反正是我提的亲!”
她说的得意又张扬,苏雾看着她的样子,忽然晃了晃神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苏暖这样勇敢了。
从系统中醒来后,她患得患失,总是在后悔从前,似乎什么事都很被动,甚至和谢淮安的婚事都没有退掉。
她不应该这样的。
即便是在等待着赵长宴,她也不该什么都不做。
苏雾像是一瞬间被点醒,忽然站起来往外走去。
苏暖疑惑地看着她:“姐姐你要去哪?”
“去找谢淮安。”苏雾丢下这句话,往苏修远的书房快步走去。
当断必断,谢淮安就算再避着她,她今日也要得到一个答案。
苏雾一口气来到苏修远的书房,一把推开门。
谢淮安和苏修远正在里面,见她这般来了,苏修远十分惊讶,而谢淮安的眸色忽然深下来。
这次苏雾没再给谢淮安推脱的机会,她喘息着,直视着他。
“谢淮安,我们退亲吧。”
她的目光分外执拗。
苏修远从摇椅上弹起来,他张张口,想劝说苏雾,可看到她瘦了许多的身子,苏修远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苏修远又看了一眼谢淮安,他面色晦暗,俨然也不好受。一个是亲女儿,一个是至交,苏修远摇摆了半晌,叹着气走了出去。
“你们自己说吧。”他帮他们将门关了上。
房间中剩下苏雾和谢淮安两人。
苏雾上前,再一次开口,她直视着谢淮安:“从前是我对不起你,往后的日子我会拼尽全力还你。但我们的亲事,退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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