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仁看着他的神色,摇头叹着气,提着医箱离开了。
赵长宴帮苏雾掩好被角,而后将苏雾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,守在她身旁闭上了眼睛。
苏雾在半夜醒来的时候,指尖触到了赵长宴温热的额头。
她出神地愣了许久。
这一幕,让她恍惚地想起了上辈子。
上辈子她垂危之际,他就夜夜这样守着她。
而这辈子,赵长宴又开始这样守着她了。
她死去后,赵长宴该怎么办?
苏雾恍惚着,指尖不知不觉中动了动,赵长宴一下子醒了过来。
他抬起头,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血丝,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雾:“元元,你醒了?”
苏雾想开口说说话,可她的嗓子疼得厉害,不由咳嗽起来。
赵长宴匆忙起身,为她倒了一盏温水。他搀着她坐起来,一点点将温水给她喂了下去。
温水过了喉口,嗓子总算舒服了许多。苏雾沙哑道:“好多了。”
赵长宴浅浅一笑。
“饿不饿,要不要吃些东西,你的晚膳一直备着。”
苏雾轻轻摇了摇头。
她伸出指尖,拽住了赵长宴的衣袖,轻声道:“下次陪我的时候,到床上来,一起睡。”
她在心疼他的身体。
赵长宴笑着,亲了亲她的额头,应道:“好。”
此时正是半夜的时候,万籁俱寂。苏雾一连昏睡了多日,这次醒来,一时半刻也睡不着了。
她被赵长宴搀扶着下了榻,想在房间中走走,可没走几步,她的视线被桌上的正红绶带吸引了过去。
赵长宴温声道:“从书心居拿过来的,待你病好了,要早早把它绣好。”
苏雾慢慢走到桌前,摩挲着她只下了几针的绶带。
灯影晃了晃,她的眼底,满是苦涩。
婚事就在不久之后了,可成婚之后,她怕是就要撒手人寰,将赵长宴一人抛下。
她和赵长宴的这一世,难道又要经历一场痛苦而煎熬的生离死别吗。
苏雾病重的消息,很快传入了苏府。
如今的苏府,只余一个空壳,苏修远前不久就带着温氏回丰邑了,现在只有苏暖一人守着偌大的宅邸。
听到苏雾病重,她便急匆匆请旨入了宫。
“姐姐,怎么回事?怎么忽然病得这么严重了?”苏暖守在苏雾身边,一见她憔悴的模样,眼睛倏然红起来。
苏雾难得清醒着,闻言,虚弱地笑了笑。
“没什么,别担心。”
可苏暖怎么能不担心。
但看着苏雾憔悴的面色,苏暖还是将眼泪憋了回去。
她抹了一把脸,强颜欢笑道:“那姐姐要早些好起来,四月初九的立后大典现在举国皆知呢,姐姐一定要在那之前好起来啊。”
苏雾愣怔一笑,应着:“好。”
苏暖擦干净眼泪,往四下看了一眼,见房中无人,不由问道:“姐姐,云桃和初榴去哪了?”
“云桃去吩咐午膳了,初榴”
苏雾沉默下来,从谢淮安死去后,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初榴。
兴许是见她任务已经彻底失败,初榴便直接回系统了。
苏雾便笑了笑,道:“我让她离宫了。”
“原来离宫了”苏暖点头,“那姐姐身边服侍的人还够吗,你的婚典马上就要到了,到时候必然会很忙的。”
“够的。”苏雾不喜人多,何况婚典还有一个月,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那天
苏雾的神色不由又恍惚起来。
苏暖看着她的面色,悄悄叹了口气。
到底是发生了什么,怎么会忽然病成这副样子呢。
她叹息着,忽然想起了什么,从怀中拿出了一封红纸。
“我差点忘记了,姐姐,这是聘书,父亲托我给你的。”
苏雾一怔:“聘书?”
“对呀,”苏暖笑起来,“虽然你一直以公主夫子的名义住在宫中,但三书六礼皇上可一步都未少呢,父亲让我将这个交予你,说你自己保管就好。”
苏雾摸着烫金的书柬,怔了许久。
她日日丧气地躺在这方床榻上,竟不知赵长宴一步步做了这么多,他竟一直在为婚事忙碌着。
这时,门外传来轻响,赵长宴推门走了进来。
苏暖急忙朝他见礼,她不便多待了,便又和苏雾细细叮嘱几句后,请辞离开了。
待到苏暖离开,苏雾握紧手中的聘书,抬头怔怔地望向立在门口的赵长宴。
他身上披着温和明朗的天光,正朝她笑着走来。
“元元今日的精神好多了。”他温声说着,坐在了她的身边,待看清她书中的聘书,不由笑道,“你父亲也答应了这门亲事。”
苏雾眼底渐渐濡湿起来。
赵长宴为了婚事,一点点做着这些细碎的琐事的时候,她在干什么呢——她躺在床榻上,陷入将死的悲伤,自怨自艾,日日不可自拔。
她不该这样的。
这个男人,他后半生的心结她还没有解开,难道谢淮安的任务失败了,她就要放弃赵长宴的余生吗?
不,她不能这样。
赵长宴还在等着她。
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。
苏雾湿润着双眼,终于缓缓扬起了笑意。想也没想,她扑进了赵长宴怀中,紧紧抱住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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