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韵尝了一口,连声赞好。
知春也咬了一口吃下去,低声嘀咕:“没我妈做的好吃。”
荣韵非常不满地扫了她一眼,又去看岑慕彬,他依然笑吟吟的,并不生气,荣韵这才稍稍放心。谈话渐渐家常起来。
荣韵问:“岑医生,像你这样和太太分开也不是长久之计,总有一天会去上海的吧?”
知春不由竖起耳朵,神情也专注起来。
岑慕彬说:“没想那么远,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,虽然单调了点,好处也不少,挺自由的,想怎么过都行。将来也许会去国外看看,都是比较模糊的打算。”
知春忽然插进来:“听说你太太原先是你的病人?”
岑慕彬眼眸一闪。“不,她母亲才是我的病人,她到医院来照顾她妈,我们才算认识——谢小姐真是细心人,连我的个人信息都打听得这么清楚。”
知春很不自在:“我没打听,只是碰巧听到。”
“碰巧。”岑慕彬笑笑,“你们放心,即便我平时的为人有什么问题,工作方面还是很敬业的。”
荣韵听不下去,歉然道:“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岑医生什么,知春她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,说话有时候不知轻重,当了妈妈还是改不过来,岑医生,她没别的意思,你和她认识这么久了,应该知道的。”岑慕彬依旧只是笑笑:“这样挺好,不容易老。”
这顿饭吃得莫名其妙的累,荣韵心里不免怨知春吃错了药,真想一走了之让她一个人应付,当然她也就是想想。
不过一个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救了她——儿子小磊从成都回来了,说有事要跟父母谈。
“我在外面有点事,会尽量早些回去,你有什么事先跟爸爸说吧。”
她讲的话岑慕彬和知春都听见了,知春担心她抛下自己跑了,岑慕彬则说:“荣小姐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,不用顾虑我,这是我朋友的地方。”
荣韵求之不得,她确实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:“那……我就不客气了,知春,你……”
知春没等她说完就慌忙打断:“姐,我跟你一块儿走。”
荣韵心里更加不高兴,觉得她实在不懂事,但当着岑慕彬的面又不便指责,她凑近知春,压低嗓音迅速说:“咱俩都走了多不像话。”
岑慕彬把目光转向知春:“谢小姐家里也有事?”
“我?不是啊!可我是搭姐的车来的。”知春脸上浮起固执的神色,但也心知理由过于牵强。“我也是开车来的,一会儿我送你。”荣韵扯扯知春的衣袖,半是商量半是命令:“那你就再陪岑医生坐会儿,嗯?”
知春看出荣韵不悦,感觉自己做得的确太急太露骨了,只得重又坐回去,怏怏不乐。
荣韵这才展颜:“岑医生,那我先走了,今天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包涵。”
岑慕彬谦和地倾身:“荣小姐太客气了,我很满意,谢谢你们。”
“那一会儿知春只能麻烦你送一送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荣韵一走,知春的脸立马拉长。岑慕彬只当没看见,拿起菜单扫一眼:“还有两个菜没上,都是镇店绝活。”
“我吃不下了。”
“不吃费用还是照收。”
知春被勾起了火,咬牙道:“岑医生,你够狠,知道我穷还这么宰我!”
岑慕彬笑:“我要不这样,你恐怕会把七大姑八大姨都拉来吧,今晚还能像现在这么清静?”知春心里一凉:“原来你都预谋好了——你究竟想怎么样?”
岑慕彬泰然靠向椅背:“不是你要请我么?”
知春挺直腰:“可我现在想回家了。”“请客的规矩你懂么?”
知春转过脸去,不再理他。
岑慕彬端详她神色,不难看出,她在琢磨怎么脱身。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忽然朝服务生招了下手。
知春用眼睛的余光瞥见,急忙扭过头来,不失时机说:“顺便请他把账单给我。”她取了自己的包翻钱夹。
“不用你付,我签过单了。”
知春一愣,立刻坚持:“不行,必须由我来付,这是我们家请你吃饭。”她满脸都是要跟岑慕彬撇清的神色,他便没再说什么。
服务生走过来,岑慕彬吩咐他:“剩下的两道菜不必上了,给我们来壶清茶,另外,麻烦把老板叫过来。”
知春握着钱包,两眼望向窗外,等着结束眼前的一切。
岑慕彬始终玩味地盯着她,低声说:“原来你这样固执。”
知春正色道:“我以前不谨慎,弄到现在这样尴尬的地步,是我有错在先。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,不会再让你有任何误会。”
岑慕彬还没来得及开口,穿唐装的老板已兴冲冲过来,他长得既瘦且高,和厨师的形象根本南辕北辙。
“岑医生,是不是有哪里招待得不满意?”老板满脸带笑问。
岑慕彬指指知春:“谢小姐坚持要由她付账,我说服不了她,你把账单给她吧。”
老板显出吃惊的神色:“怎么能让女士买单?”
知春早就取出信用卡,捏在手上老半天,都沾上汗了,她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问答,感觉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傻瓜,然而这反使她变得强硬起来。
她扬起脸,对老板说:“今天是我代表家人请岑医生吃饭——他治好了我先生的腿,没有道理让他破费。”老板扬起眉,看看岑慕彬,神色略显复杂,嘴上却笑呵呵地说:“既然这样,那我们只能尊重女士的意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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