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用的那种,柠檬味儿,很香。”
知春抬起头笑:“好吧,等你回家,我接着用原来那一款。”
岑慕彬走进来时,正看见两人相拥在一块儿,他只扫了一眼就把头转向一边,荣钧忙和知春分开。“岑医生来了。”
知春并无害羞之意,不冷不热地对着空气笑了笑。
“怎么已经下床走路了?”岑慕彬的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荣钧笑着解释:“我感觉状态还可以,就忍不住试了试。岑医生,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?每天闷在病房里无事可干的滋味真不好受。”
岑慕彬不置可否:“你先回床上,骨头还没完全长好,现在练走路容易出事。”
知春扶荣钧上床时顺便又瞥了他一眼,荣钧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,很疲倦的样子,她心知岑慕彬的话没错,不觉也有些后悔。例行检查结束,荣钧忍不住又提及出院的事,他在医院辗转住了有小半年了,实在想家,想外面的世界。“还得再等等。”岑慕彬淡然道,“下星期有个全身检查,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。”
知春私底下曾问过小周有关出院的问题,小周婉转地表示,荣钧现在出院按说也没问题,只要回家后多加小心,按时到医院复诊即可。知春算过账,即便给荣钧在家请个看护,也比在医院住着便宜。
但小周又说:“不过最终的决定权在岑医生手上,你有机会可以问问他。”
岑慕彬走到门口,忽又转身:“谢小姐,方便出来一下吗?”知春和荣钧俱是一愣。
“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么?”知春语气难免僵硬。
岑慕彬不说话。
荣钧有点担心,对知春使了个眼色:“你去吧。”
知春只得跟出去。
岑慕彬往走廊深处走,知春稍稍落后他半步,心里七上八下,怕他宣布与荣钧有关的坏消息,但也许只是和出院时间有关。
她等岑慕彬开口,但他始终一言不发。
下了楼梯,又走出边门,两旁种满灌木,头顶是二楼的空中走廊,知春不肯再往前走了。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岑慕彬背着手,转过头来看她:“没什么,只是想让你陪我走一段。”
他把幽深的情绪藏在眼眸深处,神色始终淡淡的:“现在你可以回去了……回到他身边去。”
知春转身就走。
她走过去又走回来,岑慕彬还站在原地。
“你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。他是我丈夫!”她恶狠狠地对他宣布,“我爱他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!”岑慕彬面无表情望着她。
知春胸口剧烈起伏着:“你这么干,不觉得可耻吗?”
回到病房,荣钧正心神不安躺在床上。
“岑医生和你说了什么?”
“没什么事,有几项费用我还没去结,他怕我忘了,刚才咱们不是在谈出院的事么,他想起来给我提个醒。”
荣钧明显松了口气,又低声嘟哝:“也不知道下星期能不能出得了院。”
“为什么不能?只要检查指标没问题,他就没道理拖着咱们!”知春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的神情有多强势,“你就别操心这事了,有我在呢!医院想赚钱也不是这么赚法的!”
荣钧把双手枕在脑后,望着她笑:“知春,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尖刻了?”知春对岑慕彬吼完,往回走,连楼梯都没开始爬就后悔了,自己那么激动是干吗呢,根本影响不了岑慕彬,他眯着眼睛,饶有兴致看自己发疯,像一只狡猾而笃定的猫,欣赏老鼠在自己面前打转。
她真想冲上去撕碎他的脸。
她以前不是这样的,暴戾一天天在她体内肆意生长,催生出带刺的语言,有棱角的表情。早晚有一天,她会做出连自己都害怕的事来。
她开始急迫地想离开医院,离开这个有岑慕彬的鬼地方。
夜里,荣钧却忽然发烧了。
18-告别
连着三天,荣钧高烧不退,知春急成热锅上的蚂蚁。岑慕彬仅头天来看过他一回,之后一直是另一位姓方的医生在照料荣钧。
他不来,知春便主动去找他。
岑慕彬不在办公室,知春打听到他在实验室给几位助理医生上课。
她找上门去,认准了房间号,毫无顾忌地擂门,门开了,眼前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。
“岑医生呢?”她目光灼灼,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。岑慕彬走出来,见是她,回身交待:“你们先讨论几分钟。”
他掩了门,领知春往出口方向走,边走边问:“荣钧怎么了?”
“他一直发烧。”知春勉强忍住怨气。
“方医生知道吗?”
“嗯,给他换了种药。”岑慕彬停下脚步:“那你来找我干什么?”
“你不能不管他。”知春低声说,语气成分复杂,有恳求有威胁。
岑慕彬沉默了一下说:“方医生告诉我,他血检尿检的指标都在可控范围内,但恢复需要一定时间。”
“多久?”
“每个病人情况都不一样。”岑慕彬漫不经心说着,回头扫一眼空荡荡的走廊,“没别的事我回去了,他们在等我上课。”
知春盯着他白大褂的下摆,他的双腿修长有力,走路时潇洒劲朗,刺痛了知春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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