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春用那双眼睛来审视镜子里完整的自己,试图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。然而看不出来,她拥有的,多数女人也有。
那么,岑慕彬是随机找上的她了?
纯属偶然。
岑慕彬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欲望,他的眼神坦荡直白,奇怪她怎么那么迟钝,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。
她在镜子面前站了好久。
那天晚上,知春做了个梦,淋浴房里未尽的幻想在梦中得到延续,让她辗转,呻吟,绵软,无法呼吸。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,或者她不愿看清对方,宁愿让他以一个模糊的影子存在。
在即将抵达高潮的那一刻,她忽然醒来。
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叫出声。
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,清辉朗朗,上半夜还没完全过去。
知春动了动身子,想去摸床柜上的手表,转头时,发现荣钧朝她这边微侧着身子,眼睛睁开,正注视自己。
20-男人的自尊
荣钧不像刚刚醒来,他似乎一直没睡着。多年默契,他眼里的神情表明他清楚知春在梦里经历了什么。
出事以来,两人的神经都绷得太紧,差不多快忘了夫妻之间还存在那样一种亲密关系。
在短暂的羞涩过去后,知春忽然豁出去了,她挪近丈夫,执起他的手,慢慢拉向自己的胸部。荣钧顺从着她,指尖触摸到她温软的肌肤,像一粒火星溅入草堆,瞬间熊熊燃烧。他忽然倾身靠过来,化被动为主动,半边身子压住知春,像过去那样娴熟操作起来。
两具不断升温乃至滚烫的身体彼此交缠,被抑制了半年的渴望都聚集在这里。
知春尽量让自己忽略,但还是能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躯体那残缺的部分,一截空白,让她分神,无法遏制悲哀。荣钧用力吻她,揉搓她,却迟迟不能进入正题,他行动不便,知春想帮他,刚翻转身体,荣钧就失去平衡,狼狈地滚落到一边。
两人忽然陷入难堪的沉寂,那一瞬间的凝滞,没有一丝矫饰,只是直白面对残酷的现实,他们同时明白以往的缠绵很难继续保持纯粹。
知春先反应过来,她扑到荣钧身上,俯面亲他,想重燃火堆,但太迟了。
荣钧仰面躺在床上,满头大汗,不敢看知春,那神色绝对不止沮丧而已,还有知春所陌生的恐慌。她怔了几秒,手忽然向下探,荣钧躲闪不及,知春已经弄明白了。
两人在月色里沉默了一会儿,知春柔声说:“没关系,可能是太累了。”
月亮渐渐落下去。
知春迟迟无法入睡,头一次感到躺在床上如此煎熬,荣钧没有像她一样反复翻身,他始终紧闭双眼,但知春知道,他和自己一样,也没睡着。
她在思绪中沉沦,在沉沦里渐渐陷入疲倦,好不容易被睡意浸没,忽然又醒了过来,是被折腾醒的。
荣钧沉着脸,一言不发,如战士一般向她的身体发动进攻。
知春很累,但她没法阻止丈夫,忍着困倦配合他,直到他再次气喘吁吁从自己身上滚落下去。“还是不行。”他沙哑着嗓子,像死了一样。知春心有不忍,双手捧住他的脸,不断吻他,安慰他:“就算一直这样,也不妨碍我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,这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她清楚地看见荣钧眉心狠狠抽搐了一下,她明白,他的自尊心被严重挫伤了。
下午一点过后,有段比较空闲的时间,知春躲在自己的格子间里,把电脑屏上每一个窗口都缩得很小,她要浏览的那个在右下角,处于重重掩护之中——性功能障碍的表现和治疗。正看得入神,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很近的呼唤:“知春——”
知春吓得浑身一哆嗦,忙不迭地把右下角的窗口给关了,又将另一个事先预谋好的窗口放大。她回头,同事王玲的脖子从后面的格子间里伸过来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我想找个看护。”知春解释着,心有余悸,忍不住抱怨,“你能不能别这么阴森森地叫我啊,会吓死人的。”
王玲手上拎着一袋去壳榛子,递过来:“吃不吃?”
知春探手进去抓了一把,两人面对面咀嚼。
“你老公不是有人在照顾吗?你怎么又找看护?”“现在这个阿姨干活不情不愿的,迟早会走,我还是得未雨绸缪。”
事实上,知春这阵子一直在留意相关网站,还把自己的要求也贴了上去,但打电话来的人寥寥无几,即使偶尔有一两个,开价也高到令她难以忍受。
听完她的抱怨,王玲给她出主意:“你去绿叶登记一下嘛,那是个比较正规的中介机构,专门针对医护啊月嫂这种需求的,很热门的,我姑父去年中风瘫痪,也是在那儿登记了才找到合适的护理的。”
知春问清了联系方式,答应找时间去试试。下班到家,秦阿姨收拾好东西,一副即将离开的模样。往常知春顶多和她打声招呼,看见荣钧好好的就放她走了,两人很少有攀谈的热情。
荣钧不在客厅,知春问秦阿姨:“荣钧呢?”
“在书房。”
“哦。”知春想着别的心思,准备去书房了。
秦阿姨却有点反常,走都要走了,却神秘兮兮叫她:“小谢你来。”
知春只得跟着秦阿姨到门边,秦阿姨一边换鞋一边告诉她:“小荣今天不太对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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