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碗不是你打碎的么?”
荣钧哑然。
知春寸步不让:“试用期一个月,我不能第一天就解雇她,更何况姜岚根本没做错什么。你如果一定要她走,得有证据证明她行为不当。”
姜岚来到书房门口,彬彬有礼地与他们道别,她要下班了。知春忙出去送她。
“模型是我不小心碰倒在地上的。”姜岚语含歉然,“明天我买个新的带过来。”
“用不着!”知春完全站她这一边,“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你忘了它吧。”
“可是荣先生他很生气……”
“有我在呢!你就别管了。”知春试着劝荣钧:“你要明白,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独自在家的,那样我连上班都不定心。姜岚真的很不错了,我找不到比她更有耐心的看护,还是以现在这样低的价钱,我们不能……”
“那就高价找个合适的人回来!”荣钧斩钉截铁,“如果你非要找个人在家盯着我,就找个专业点的。”
知春耐心耗尽,终于光火:“高价我请不起啊!你以为我一个月赚多少?要养家,要照顾你,要盘算这个盘算那个,现在还要看你脸色!既然你什么都看不惯,那我走!我走行不行?”荣钧顿时慌神,伸手去拉她:“知春……”知春狠狠心,用力甩开他,踢踢踏踏走出书房。
十分钟后她再回去,荣钧还蔫蔫地待在原地,脑袋耷拉着,可怜兮兮,知春走过去,蹲下身,握住他的手,跟他和解。
“荣钧,咱们都现实一点,别闹了,好不好?”她语气恳切,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,但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,你就当……就当帮帮我吧。”
知春这么说着,鼻子蓦地发酸。
荣钧愧然垂下脑袋,不敢与她对视。
他没有当场表态,但以后知春回家,荣钧再没和她争论过要赶姜岚走的问题。渐渐地,知春发现自己雇佣姜岚称得上“物超所值”,她不仅耐心好,而且非常能干,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,做的饭菜也很可口。
唯一让知春头疼的是,荣钧从不肯主动和姜岚说话。
日子交织在好好坏坏的状况中延展下去。
袁松终于给了荣钧确切的回复,他答应分家,但鉴于双方对公司资产的估值存在较大差异,他建议请资产评估师进行全面评估,这个过程可能会耗费较长一段时间,但他认为是有必要的,对此荣钧没有意见。“说不定他又想搞什么鬼。”知春以怀疑一切的态度猜测。
荣钧息事宁人地说:“就这样吧,资产评估是有法律效应的,如果不做可能更糟。”
知春总觉得不甘心,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她发现自己疑心病越来越重,一方面固然和与袁松交恶有关,但她心底藏着的那个肮脏的秘密也许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。
她不敢深想下去。没过多久,荣韵打电话来约知春出去吃饭,这种情况并不常见。
荣韵通常会在星期天下午到他们家来小坐片刻,但最近她忽然很忙,连着几星期都没露面了。
荣韵先问了问知春有关荣钧的近况,知春告诉她秦阿姨走了,她换了个新的看护,人不错。
“姐,你还没见过姜岚呢,要不要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她?”
荣韵摆摆手:“不用,你觉得好就好,以后这些事你都自己作主吧。”
知春感觉荣韵似乎不太热心,好像心里还藏着别的什么事。
果然,荣韵很快就告诉她自己要走了。“去哪儿?”知春心里一空。
“成都。”荣韵叹了口气,“小磊铁了心不回来,已经在那儿开上公司了,想让我过去帮点儿忙。”
“肯出去闯闯也挺好的。”知春说,“是你一个人去还是和姐夫一起?”
“我们俩都去,小磊的公司现在急需人。你姐夫再过两年就退休了,他那位子早就被人盯上,申请内退人家求之不得。至于我,这些年做得也不舒心,能在还没老的时候给自己儿子打工不算坏事。”荣韵对知春笑笑,“说来说去,还是儿子最重要。”知春点头,又难免失落:“姐,你一走,我以后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了。这一年,多亏有你在,我才撑得过来。”
“我走了,你只会比以前做得更好。”
“怎么可能呢!”
“我在的时候,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依靠我,人一有依靠就会变得胆小,又常常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,但结果不见得如意,所以又常常会觉得失望。没了依靠,什么都得自己拿主意,心里也就容不下不切实际的期待,人反而能脚踏实地。”知春细细品味着荣韵的话。
“就像这次你给荣钧换看护,全靠自己搞定,不也办得挺顺利的。”知春苦笑了一下,雇姜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幸好姜岚人很好。
荣韵的眼神忽然莫测起来,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知春一眼,语气依旧淡然:“你和岑医生的事,我知道。”
知春完全没防备,猛抬头,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“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,”荣韵解释,“那天荣钧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你,要我想办法,后来我还是请了假出来,虽然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你……可就是那么巧,我开着车经过宜购超市时,正好看见你从岑医生车上下来。”知春的后背冷汗涔涔,通体凉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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