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观言有些无奈,与殿下相处得多了,也知道些她的脾性,对旁人戒备心重,重要的事都爱亲力亲为。
眼下的事大了说是逼宫,小?了说也只是劝谏,禁卫军包围太和殿之事也能推到何咏身上,纪家只要足够狠心,依旧能从中抽身。
最好的结果,是从中获得足够大的利益,还得和纪家商讨。
他也不是刚入朝时对党争一无所?知的新人了,陈党只会落井下石,或两不相帮,纵使?有陈谨在,也只能牵制些许。
“看来你是越来越聪慧了。”
顾仪也没否认,反而夸了几句。
岑观言也不劝说什么,长作揖道:“殿下,若真要去,记得捎上我。”
劝也劝不下来,不如自己跟着还能看着,总能安心些。
“你倒是学得快,不怕我生气?”
顾仪低下头,故意去对上他的眼眸,戏谑地?开口。
“不知道岑卿学了这么多四?书五经?、朝廷事务,又有状元之才,女子生气了该怎么哄,有没有学过呢?”
她叫他岑卿,摆出?了长公主常有的架子,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。
“殿下是还要收一份答卷吗?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岑观言失笑,明知她是在开玩笑,心下还是略微有些紧张。
他并不擅长与女子相处,只在翰林院内浩如烟海的书库中记录民俗异闻的志怪里,讲过些缠绵悱恻的爱情?故事,辞藻华丽优美。他看典籍疲惫时,偶尔会翻看这类书籍。
他靠近一步,试探着伸出?手,在顾仪的头顶安抚似的摸了一下。
骨节分明的手罩在她的发顶,带着些暖意,若即若离地?触碰着,有些陌生的感受,还有些好笑。
顾仪先?是意外的诧异,随后险些没忍住笑出?了声。
“你这是哪看来的法子?”
岑观言收回那只笨拙的手,手足无措,随即低下了头,低声道:“志怪小?说里的主角。”
顾仪饶有兴致地?追问,“男主角八成是个书生,女主角是什么?”
岑观言的头更低了些,声音几乎低不可闻。
“……狐妖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仪终究没忍住,还是笑出?了声,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。
“岑观言,我先?前是不该问你准备何时成家的,你这副模样,若不是我,怕是得孤家寡人过一辈子。”
“你这不是哄生气的女子,是摸家养的猫儿,不怕我更生气些?”
岑观言听着她的笑声,嘴角也无意识地?上扬。
他抬头见她,笑着的她比书中写的狐妖更动人心魄。
“书生抬头见那狐妖,姝色魅人,正是:
‘留春半缕添颜色,借雨一帘送晚风。
不笑而颦霜九月,愁红泪尽并花丛。’”
许久前读的志怪故事浮现在脑海里,可那定场诗还是太过艳浮,不够清雅,配不上眼前的女子。
“那多谢殿下救我于火海了,也只能跟着殿下过一辈子了。”
他笑着回话。
“可那狐妖定是没有殿下生得好看的。”
他试探着在玩笑话间掺入真心话,小?心翼翼地?等着回复。
“这话说得倒不错,看来还真是学到了些的。”
顾仪坐在一旁,再翻看了一遍岑观言的那张答卷,把它递回给身边的人。
“我明日去纪家探病,你一起来吧。”
她低头沉思,遮掩住眼眸里闪过的寒光。
至于那个病人,是否真的病着,只能等明日才能知道答案了。
岑观言应了一声,准备送她到宫城门口。
“岑卿,送到家门口就行,我还不至于连这么短的路都不认识。”
顾仪站起身,将那叠泛黄的手稿藏在身上,从门中走出?。
完全?遗忘了来时是怎么说的。
岑观言也不揭穿,踟蹰片刻,走到门口。
夜里的月光皎洁,星点稀疏,牵牛织女倒是遥遥相望着。银汉静谧,永安巷里人烟稀少?,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樟树,无声地?落着枯黄的叶片。
他站在树下,目送她的背影,翩跹如蝶。
他叹了口气,往前跑了几步,追上离开的背影。
“我送殿下走吧。”
不等顾仪的回答,岑观言低头说道:“就当我想多看你几眼。”
他从未想过说出?一句话需要这么大的勇气。
“好啊。”
顾仪轻快地?回答,做了个手势,示意暗处的守卫还不需出?面。
弄影和横江缩回刚从阴影中显露的身形,继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。
横江是顾仪调来的新暗卫,也用来牵制弄影,顺便警告还在京城处理事务的苏复安分些。
弄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,每日沉默着,偏偏横江是个爱说话的性子,她知道分寸,故最爱说的是些没意义的废话。
比如现在,她戳了戳弄影,轻声问道:“我眼神没花吧,岑大人走在主子身边,比前几日近了整整一寸!”
弄影不答话,专注地?盯着附近有无异样。
街道上的两人走得不快,半个时辰才出?了西?城,到了朱雀主街,宫城便在主街上。
“明日见。”
顾仪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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