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能弄一些来,给花修明的南境军配上橡胶底的鞋子,将士们也能少受些罪。
她这边心思远了,只听尤老板用力一咳,话锋一转说道:
“只是即便这样,我家,嗐,我家的单子还是远远不如景福楼出的多啊!”
卢菀回神,手里按着那只汤盒:“尤老板就是单卖胶圈盒也能赚一笔了,为什么不做这买卖?”
尤老板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,讷讷地没言语了。
坐在他上首,一直没开腔的陆老板玩笑道:“他倒是想呢,只怕尤家不许。”
尤老板投奔尤家时名下就这么一个酒楼,现在月月上贡已经难以控制收支平衡,若再上报添上一个胶圈生意,只怕交得还要更多。
如此一来,这生意开还不如不开。
此中玄妙,不必多言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尤老板:“其实景观也好,盒子也罢,归根结底,还是现在景福楼靠上了您家的外卖生意。”
史老板见说到这了,立刻道:
“景福楼成了阿菀外卖的盟友,配送员甭管是送什么餐,都跟人家点单的人念叨一句景福楼,我们自然是比不了的。而且,您家那个评价……”
他说到评价,磨蹭了半天说不清,最后还是须老板目光一扫让他闭了嘴,自己跟卢菀说道:
“举凡是在景福楼用过餐的,都被鼓励通过您的外卖黑板留评价,景福楼每日去将写得通顺的评价抄过来摆在门口,成了流动的活招牌。”
“菀主,这份荣光我们也想沾一沾,只是您家的仆从不许,您看这事……”
须家是十三世会中势力最大的,从来便压着其他世家一头——
须家已经过世的老家主,当年是跟着先帝一起平过乱的,交情非同一般;只不过他担心飞鸟尽良弓藏,自己领了赏赐,来宁州做富家翁。
是以须氏虽然是商户,却比京城中的寻常勋贵人家都要豪奢阔气,地位也卓然不同;
他家现任的家主虽然从来不露面,却娶了当年炙手可热的异姓王秦家长女秦亭。
这位秦亭,便是当今长公主秦桥的嫡长姐。
而须老板,虽然只占着须家众多产业之一,在外面却也让人捧惯了,从没有他开了话头别人敢不接着的时候。
卢菀瞧了他一眼。
笑了笑,什么都没说,只是举起杯笑吟吟道:“都饿了,开席吧。”
须老板不动筷,除了安老板,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。
气氛骤然僵硬起来。
安胜一笑,拍拍手掌,盯着须老板眼睛,淡淡说道:
“来人,既然须老板看不上咱家的吃食,撤了吧,少在这丢人现眼。”
景福楼自打跟了卢菀之后,连走在外边都比别人有底气,这会儿也不怕,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撤了走了碗碟,甚至连案几都撤下去了。
平白弄了这么大个没脸,须老板拳头在袍袖中紧紧攥住,脸都白了!
卢菀:“不错,既然不喜欢,没有强逼您吃饭的道理!”
其余众位老板目光在安胜和须老板之间来回转,哪个也不敢得罪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——
然而他们心里也都嘀咕,竟不知何时,从前混迹在他们之中的安胜,也有了和须老板叫板的实力。
须老板:“菀主,您家的黑板就当大街挂着,评价谁都看得——说句不好听的,现在我们没去抄写,不过是给您一个面子,若真就要抄,您有什么办法?”
他阴恻恻一笑:“菀主,您还年轻,我仗着年纪长劝一句,给了台阶就要下,别不识抬举。”
卢菀夹起一个虾扯蛋,头都不抬:“都记下来了?”
麻喜俯身称是。
须老板脸色唰地一变:“什么……”
“我门主子最近认识了一些小朋友。”
麻喜稳稳当当地往楼梯那边走,不卑不亢,软刀子刮肉地答道:
“他们成日里学文学武的也没趣,主子就请了钱三笔老先生去给他们上课,教他们画画。”
须老板:“这跟今日又有什么……”
卢菀:“您今日这番叫我识抬举的做派,会被完整地复述给孩子们,他们则将用您的画像练手。还记得我那个已故的嫡母田氏吧?”
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:“明日此时,孩子们画的各式各样的须老板,就将被张挂在宁州城的每一个角落。权当是美术课作品展览了。”
所有人:“……”
卢家菀主可不像他们那些主子,从来是说一不二,谁的面子都不给——
她说要满城张挂须老板,就不会有任何一个角落被落下!
都是生意人,自己的面子事小,可这么一来,恐怕他甲级酒楼就会沦为笑柄,生意复苏是再也不用想了!
须老板立刻起身,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卢菀的态度实在太过轻慢——
“方才是我狗嘴不吐象牙,开罪菀主了。”
须老板微微俯身道:
“今日咱们在这聚着,不管来的时候是为着什么,总归是可以找一个让大家都舒服的法子;扯破了脸,您固然教训了我这狗东西痛快一把,但谁也赚不到钱不是?”
卢菀不料他自打脸竟然这么痛快,当真能屈能伸,一抬手,麻喜立刻站住了脚,站在楼梯旁等待下一步指示。
卢菀:“有什么需求,说来听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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