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亭松开手,任由扇子的残骸就这么跌落在地;
这本是她最爱的一柄,然而今日残了,她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。
“扇子,坏了一把,我也还有。”秦亭眼波流转,意味深长:“底牌,自然也不止一张。菀主固然聪慧,却也不要太自信了。”
卢菀还要再言,却见陆勉青和龚文之同时对她微微摇头,便知今日大局已定,再盘磨下去也是无用——
“罢了,那今日便……”
“小县主且慢!”
卢菀话音未落,九曲回廊亭外却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唤;
众人循声去看,却是浩浩荡荡好大一队人马——
打头那人身材神武高大,面容俊朗无俦;且仿佛天生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开朗,仿佛他所到之处,能驱散一切阴霾。
固然风尘仆仆,风采却难以掩去半分!
正是本该在敌方潜伏的花修明!
“花,花将军!?”
一时间九曲回廊亭上所有人都立即站起身来,花修明所到之处,见者皆躬身后退;
大部分人都只在卢家布庄的画像上见过花修明的模样,真人到了眼前,只觉得画像根本没有描绘出他风采之万一!
于是又是畏惧敬仰,又是心喜好奇,都偷偷去看——
旁人不认得,主亭上有些年岁的家主们却都对这位曾经在匪盗手中“赎”出他们的花将军留有强烈的印象; 一见花修明大踏步过来,刻在骨子里的胆寒促使他们立即起身——
就连龚文之这把年纪的人,也都自己撑着地面,让家里后生搀扶着赶紧站起来。
然而这吓倒了十三世会的男人一进来,却谁都不瞧,目光只直直盯着卢菀:
“嗳,你怎么回事,来吃一顿饭,说了一万个人比我好看?”
卢菀尚未回过神,方才对阵秦亭的那种坦近乎嚣张的气焰登时没了,只剩下一片傻懵懵的迷茫:
“……嗯?”
“装什么傻?”花修明在她后脑壳上轻轻拍了一把,又不满又好笑:“就下面那些歪瓜裂枣?没一点男人气概,比我军中那些将校……”
卢菀:“等等。”
卢菀:“我什么时候说过……你又怎么知道的?不,就算知道了,眼下是说这个的时候吗?”
“哼。”花修明抬手在她肩上一拦,直接将人护在身后:“回去再跟你算账。”
卢菀的身材在女子中已经算得十分高挑,秦亭尚且需要微微抬头看她;
而花修明在男人堆里也是大个子,眼下在卢菀身前一挡,秦亭只觉得眼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座山!
有着绝对的力量,和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花修明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,脸色一变,淡然开口:“我便是花修明。众位,请坐吧。”
他说让坐,没人敢推脱,屁|股一沉立刻坐下。
“花某人虽然是个武夫,但平生从不对良民百姓动手,各位可以不用紧张得现在就打手势让家将过来了。”
众家主:“……”
花修明抓着卢菀手腕,动作堪称轻柔地送她回主座坐下:
“你们也是奇怪,就算那些软手软脚的家将们一起上来,难道还打得过我?”
崔家家主擦着汗道:“将军,将军说笑了……不知将军此来是为了何事?”
这些年别说是十三世会,就是宁州城的军政大事他也极少露面;
花修明在宁州说一不二,然而他却从没有一次仗着自己对宁州的恩典,出面要求任何事。
今天他又是干什么来的?
难道只为了给小县主撑腰?
这……女人罢了,就算是卢菀,是不是也太过了?
花修明转身负手:
“入乡随俗,十三世会的条条框框我大概知道一些,不会平白坏你们规矩。再说,我家阿菀便是靠着自己,又有什么做不到的?”
众人:“……”
很好,刚才卢菀一口一个“我家将军”;这会儿花修明来了便一口一个“我家阿菀”。
你们怎么不直接把红鸡蛋塞我们嘴里算了?!
“我今日来,不过是替老朋友传个话。”
花修明仿佛一个得了什么趣味的大猫,慢悠悠说道:
“华家家主托我告诉各位,菀主收容流民,又清宁州户籍,功在千秋,今后卢菀的一应决策,华家全力支持!”
华家?!
那个划水划了数十年,无论什么事都弃票的华家?!
怎么突然就出头站在卢菀这边了?!
还让花修明亲自来传话?
多了华家的支持,卢菀将直接翻盘,以一票的优势压过秦亭,取消宵禁,开放大荆不夜街!
这下就连卢菀也懵了,起身按住花修明臂膀,看着他眼睛,微微侧头。
仿佛在问:
‘这是真的,还是你编的?’
多日不见,她这可爱而不自知的模样可当真是……勾人。
花大将军微微俯下身,下意识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。
卢菀:“……”
好在花大将军还没打算将私密事全然展露给外人看,一蹭即离,正人君子般好似无事发生:
“此外,华家家主还托我问菀主一句——”
“既然已经得了县主位份,又有华,阳,龚三家大世家支持,为何不干脆再开一次投决,自己去做一个大世家?何必在这儿跟旧日小人缠磨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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