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宴之犹疑不定,自那日发现他们用下作的手段将阮轻送到林淮风房间,一切都变得脱离常理,让他无法理解了。
他推开衣袍,在宋如意面前下跪,缓缓地磕了个头,字字郑重地说:“宋长老,宴之愿意以命担保,还请长老高抬贵手,放阮轻一条生路。”
宋如意看着屏风外的身影,意外地怔了下,旋即笑道:“宴之,你何必这样呢?”
陆宴之额头贴地,身子纹丝不动,朗声说:“还请宋长老成全。”
“萱萱病了这么久,你也没怎么去看她,”宋如意顾左右而言他,温和地说,“早上我从她那里来的时候,她还跟我说,‘想宴之哥哥了’。”
陆宴之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地面。
“她病了这么久,你就看过她几次?”宋如意有些埋怨地说,“宴之,你年少离家,这些年都没有好好陪伴我们,待萱萱尤其如此,她本来应该有个体贴照顾她的哥哥的……”
陆宴之轻叹一声说:“是我负她。”
“罢了,你今晚去陪着她吧,”宋如意按着眉心,叹了口气,“也不知道萱萱还能熬多久,能不能得到林家的血蛟,还是说我早该下决心,带人去东海将血蛟抢来?”
陆宴之喉结滚了滚,一字不说。
宋如意道:“你去陪她吧。”
“拿不到血蛟,我也愧对萱萱,”陆宴之静了一瞬,说,“宴之还是先看好阮轻,等林淮风带血蛟回来,再去探望萱萱。”
宋如意厌恶地拧了下眉,什么都没说,喝了口茶。
待陆宴之离开,宋如意扭头问红衣女:“你说的能将人磋磨至死的药,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
女人笑的千娇百媚,“快了,不过长老还是先想想,该怎么将药送到她嘴里吧。”
有了上次的经验,陆宴之几乎片刻不离地守在阮轻屋外,但凡送进去的吃食,都亲自把关一遍,这让宋如意很头疼。
办法总是有的,陆宴之不是神,再怎么防备,总有疏忽的时候。
只是宋如意没想到,这一次,连林淮风也学聪明了,摆了他们一道。
林淮风离开三日,回来时并没有如约带上东海血蛟,他手里只有一只碗。
“这是什么?”陆掌门倾身问,“贤侄,该不会说,东海血蛟就在这小小的一只碗里吧?”
“当然不会,”林淮风笑了笑,“我问了家父,令爱陆萱萱身上的火毒,根本用不着一整只血蛟来解,只需要每七日饮一碗血蛟新鲜放出来的血,一连三月,这火毒自然就解了。”
此言一出,屋内一众人面面相觑,气氛变得异常尴尬。
谁都没有想到,林淮风还有这样的手段,只要陆萱萱的火毒没有完全解除,陆家便拿林淮风没有办法。
宋如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陆掌门笑容僵在脸上。
林淮风单手平平稳稳地端着那碗血,面上带着笑,悠然说:“陆姑娘的火毒已经有七日了吧,今日应该蔓延到全身,再这样拖下去,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了。”
宋如意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算准了火毒蔓延的时间,故意拖延到现在才来?”
林淮风笑了笑,“宋长老,令爱身上的毒又不是我林家害的,我为令爱解毒,完全出于我个人兴趣,您怎么想都可以,反正这碗血我已经送过来了,现在要倒掉也可以……”
“别!”陆嘉尘忙摆手说,“贤侄,有话好商量!”
林淮风颔首道:“要不然,你们先去看看令爱的病情,看看她身上是不是如我所说,全身皮肤开始溃烂流脓……”
“你住口!”宋如意紧张地捏了捏袖口,抿着唇,半响扭头进了内屋。
一墙之隔,突然传出一阵惊叫——
“啊啊啊啊——!!!”
“不!!!怎么会这样?!”
“救命啊!娘,救我!”
陆嘉尘慌忙放下茶杯,神情紧张地看了眼里屋方向,又看向林淮风,咽了咽口水。
林淮风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情,云淡风轻地说,“可怜萱萱姑娘花容月貌,从此不知该怎么见人了……”
他幽幽地说着,一字一字,对里屋的少女而言,无疑是巨大的打击,她哭的撕心裂肺,求着宋如意说:“娘,给我血……我要血……”
林淮风看向陆嘉尘,“阮姑娘呢,她在哪里?”
陆嘉尘沉着气,眉头紧锁,开口时被人打断,“她……”
“血!”宋如意冲出来,指着林淮风说,“给我血!”
林淮风嘴角弯了弯,手腕翻了下,盛着血蛟血的碗倾斜,血溢出碗沿——
“住手!”宋如意喊。
“带阮轻来!”陆嘉尘喝道。
阮轻被陆宴之带上来了,见到陆掌门和宋如意的脸色,饶有兴致地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陆萱萱凉了吗?”
陆氏夫妇剜了她一眼,恨不得此时在床上忍受火毒之苦的是她!
连陆宴之抓着阮轻手臂的手,也微微用力,以示警告。
阮轻毫不在意,眼神落在一身橙金色衣袍、腰间悬剑,束着高高马尾,身姿笔挺的林淮风身上。
他果然来了……是因为焚心誓吗?
林淮风扭过头冲她浅浅一笑:“阮姑娘,别来无恙?”
“还好,你呢?”阮轻挑眉说,“看样子,你也没从你爹手里要到血蛟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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