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拾起染血的衣角,隔着一处芦苇,隔着火光,看到了紧紧抱着阮轻的无名剑客。
远处的火光映着她的脸,她脸上先是惊喜,双目微微睁大,看清楚眼前情景后,又微微一惊,双手握拳,眉眼间隐隐有了怒气。
匆匆赶来之人,竟是林琼叶。
阮轻看到靳十四一身的伤,有气也发不出,落地后抓着他的手臂,焦急地检查他的伤口,恼道:“为什么不避开?!”
靳十四道:“承你一剑,你我恩怨两清。”
“你会死!”阮轻懊恼地说着,用力按了按眉心,轻声说,“我求你别杀林淮风,于你而言,便是要了你性命,对吗?”
半响,靳十四说:“死在你手里,我无憾。”
阮轻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人沟通,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,想了想说:“你给我两天时间,我去劝淮风,劝他息战,如果他不听我的,你再动手也不迟。”
靳十四道:“刺客任务一旦颁布,除非我死,或者他死,任务都不会停止。”
阮轻气得不行,用力给了靳十四一拳,他人却安稳如山,反而拽住阮轻的手,像上次一样,探测她的灵根,片刻后松开,双眸平静地看着阮轻,说:“你要杀我,便趁现在。”
“两天。”阮轻郑重说,“待东海局势安稳,你再杀他也不迟。”
靳十四不说话,静静地看着她,眸光里倒映着刺客少有的温柔。
阮轻只身前往玉玺楼,楼下有卫队把守,不时地有林家弟子抓着江家的人,将俘虏押送到海岸。
林淮风会在他们脖子上砌上砖石,将他们沉到海里活活淹死。
江家的人死的死了,逃的逃了,但东海就这么大,他们能逃到哪里去?
林淮风眺望着茫茫海面,下令誓要将江家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部抓回来。
阮轻站在空旷的街道上,看到玉玺楼前一抹绿荫,唤道:“琼叶!”
林琼叶身体微微僵了僵,不曾回头,迈步进了玉玺楼。
“奇怪,”阮轻自言自语说,“她没听到吗?”
双双说:“隔得远,可能没听到吧。”
卫队却听到了声音,一看是阮轻,连忙恭敬地迎了上来,将她带到少阁主身边。
珠帘一响,一道修长的身影冲了过来,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。
林淮风身体微微颤抖,整个人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,阖着眼,轻轻地说:“你来了。”
“嗯,我来了。”阮轻轻拍林淮风的肩,“我再不来,你要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了。”
“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……”林淮风将脸埋在她肩窝,迷醉般吸了口气,抬眸时看到一个人,道:“琼叶,你在这做什么?”
阮轻闻声回头,正想高高兴兴地跟林琼叶打招呼,却瞅着她转身扬长离去。
“她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阮轻担忧地问。
“小孩子脾气,谁知道呢,”林淮风牵住她的手,带她往楼台上走,指着远处的火光道,“你看,江家的人害了你,我便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,来日整顿兵力,我亲自带兵杀到星照门,为你讨回公道。”
阮轻眉头始终蹙着,良久才说:“做错事的只是江家个别人,为什么要连累南星岛的无辜百姓?”
林淮风诧异:“你的意思是,我做错了?”
“错得离谱,”阮轻抽出手,抬眸注视着他道,“淮风,我们回去吧,别再伤害无辜百姓了。”
“当……当然,”林淮风费解地看着她,片刻后说,“等回去之后,我们便完婚。”
阮轻手指微微一颤,垂下眼睑,轻轻地说:“你放过江家的人吧,东海人心不稳,人才奇缺,南星岛必须有人管理,江家是适合的人选。”
林淮风握着扶手的手一用力,栏杆上现出一道道裂纹,他咬着牙,狞笑着看着阮轻,语气令人捉摸不定,他说:“你这是还没嫁过来,就想管我了吗?”
阮轻怔怔地看着他,心里说,我只是想救你……
她见过靳十四杀人,雪岚出鞘,一剑封喉。
林淮风嗤声一笑,轻轻抬手摸了下她的脸,眼神闪烁不定,语气温柔:“完婚之后,都听你的。”
她心跳的有些快,怔怔地看着林淮风,心里有些不安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帘外出现一道黑影,林淮风扫了一眼说:“找到江琦荷了吗?”
黑影说:“追到了琉璃岛,江岛主不肯束手,跳海了。”
林淮风轻笑道:“便宜她了,若让我抓到她,定要将她凌迟。”
“少主,”黑影不安地打断他,“江岛主跳海的地方,正是上次您去修补结界的地方,而且……”
“什么?!”林淮风一把上前揪住黑衣人的领子,将他摔在地上,怒道,“而且什么,快说!”
“而且她身边……还带着郭丛渊,”那人跪在地上,低着头说,“属下怀疑,她跳海并不是被逼上死路了……属下担心,她有可能去开海底结界。”
“!!!”
林淮风呼吸一滞,拔剑出鞘,登时将那下属劈成了两半!
血洒的到处都是,连阮轻脸上,都带了少许血珠,她颤了颤,瞪大眼睛看向林淮风。
林淮风却不看她,撇下她下了楼,带人匆忙往海岸冲过去。
月光被乌云吞没,黑色的海面上,涌起了高高的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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