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她还没长高,也不认识隔壁的陌生男人。
邻居们说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,阮轻却看到了他藏着的剑。
他的剑足足有她人这么高,重逾千斤,剑身上有华丽的花纹,两面花纹都不一样。
那是阮轻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剑,便已经深深地被它吸引住了。
她伸出手,想抚摸剑上的花纹,靳十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——
“小心手指头断了。”
阮轻回过头,一双水亮的桃花眼闪着光,脆脆地喊了声:“十四叔。”
靳十四微微失神,垂眸看着她,暗沉的眸光亮了一瞬。
“丫头,”靳十四玩味地看着她,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……我娘让我来找你借点米,”阮轻回头看着靳十四的剑,问道,“这是你的剑?”
“嗯,”靳十四说,“她叫雪岚。”
阮轻眸光专注,凝视着那把剑,带着庄重和敬畏的神情,叹道:“她好美。”
“什么?”靳十四听到这话,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。
“雪岚,好美,”阮轻看着他,认真说,“像一个端庄的美人。”
靳十四唇角弯了一下,他原本想说——
“越是漂亮的东西,越是危险。”
“见过雪岚剑的,都死了。”
“你也会死去,无人知晓。”
“没错,”靳十四注视着她的眼,笑着说,“等你长大了,也会是个美人。”
日影西沉,阮轻回过神来,问靳十四:“你还没说,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。”
“那日在千牛村,我看着你进了你家,原本就心生疑惑,尤其听到你跟阮爹说的那句话……”靳十四笑了下,垂下眼眸,“我跟踪了你一段时间,心里越发确定,直到看到那把剑。”
阮轻睫毛缓缓地眨了眨,说道:“雪岚?”
靳十四嘴角弯了下,“见过雪岚的人,几乎都死了,除了你。”
阮轻咽了咽口水,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十四。
“雪岚两侧的花纹稍有差别,若非仔细地研究过,不可能完整地仿制出来,”靳十四柔声说,“丫头,你记性真好。”
阮轻:“……”
霎时,阮轻震惊地说:“你知道那是赝品?就凭这一点,你就笃定是我?”
靳十四挑眉说:“这就够了。”
“……”
相比于其他剑,雪岚的构造和纹案比较特殊,很少有人能完整无误地仿制出雪岚剑,就像阮轻一开始看到的那柄惨不忍睹的重剑。
她改了图纸,做出了足以以假乱真的雪岚,正因如此才暴露了身份。
阮轻好半响才回过味来,耳边还回荡着他说的——
丫头,你记性真好。
丫头,给你报仇了。
她眼眶有点湿润,开始慢慢地理解靳十四的话了。
他或许是真心的吧。
经历过太多次背叛和欺骗,阮轻已经无法再完整地信任一个人了。
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靳十四,这些日子以来,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一件事,慢慢确定下来——
靳十四所做的一切,可能真的是为了她。
“你……你这么做,”阮轻有些颤抖地说,“是为了报答我,救过你的命吗?”
靳十四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,哑然失笑,片刻后他却说:“你可以这样认为,你救过我,我的命便是你的命。”
阮轻神色复杂地看着靳十四,有些抱歉地说:“如今真正的雪岚剑已经在宋长老那里了,她打算将雪岚剑作为贺礼送给万剑宗,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给你弄回来……”
“无妨,”靳十四淡然说,“随她去。”
阮轻定了定神,下定主意说:“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回来的。”
“不用,”靳十四说,“我已经放弃了雪岚剑主的身份,那剑本应该被送到天门山,如今既然宋长老要将她送给万剑宗,自然有人会追究这事,宋长老这么做,只会给万剑宗惹麻烦而已。”
阮轻莞尔一笑,这与她一开始所想的不谋而合。
离开苏园,众人找了一个地方安置下来。
李婆醒转过来,精神有些不正常,口中喃喃地说着话,姬夜也恢复得差不多了,在一旁照顾着李婆。
“查清楚了,”靳十四从外面回来,给众人带了烤鸭和甜酒,合上门说,“上陵的确有这么一户人家,姓纪,十几年前毁于一场大火,无人生还。”
阮轻忙道:“那宋四小姐呢?”
靳十四拿小刀片烤鸭,分盘装好,递到阮轻面前,回答说:“没人知道,都说宋四小姐已经死了,和纪家的人一起,丧命于火海。”
阮轻将烤鸭推到姬夜面前,摇头说:“李婆是服侍宋四小姐的人,连她都没死,四小姐一定还活着。”
姬夜徒手抓起薄薄的烤鸭片,送到嘴里,边吃边说:“这宋四小姐,跟宋如意是什么关系?”
“亲姐妹,”阮轻说,“宋四小姐与现在的万剑宗宗主宋钦砚、已故的前任宗主宋钦辞、星照门宋长老,是一母同胞。”
“也就是你小姨?!”姬夜惊讶地说。
“血缘上来说,是的。”阮轻道。
靳十四看着她,阮轻这才注意到面前盘子里盛满的肉,动手尝了一块,称赞说:“好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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