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夜受了伤,又中了红衣女的毒,被精灵王喂了颗药,才慢慢恢复过来,之后又继续催眠李婆,问来问去,只知道宋倾意当年被偷偷接回宋家生产,至于那女婴的父亲是谁,宋家为何要这么做,李婆一概不清楚,她只是个伺候宋倾意的仆人。
阮轻收着那张神符,像拿着烫手山芋,不知该放哪里,思绪不安,在庭院里站了一会,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。
一个时辰后,红衣女悠悠醒转,看到了一张带着面具的脸,一时没反应过来,以为是前来勾魂的无常,却见那“无常”弯唇笑了笑,清丽的声音说:“怎么样,死过一回的感觉如何呀?”
红衣女如噩梦惊醒,倒抽一口凉气,身体往后一仰,瞪大眼睛,喘息着说:“阮轻?!”
阮轻偏了下头,眨眨眼说:“你好呀。”
红衣女:“……”
阮轻眼神落在红衣女手指的断口上,笑了笑说:“求死的心这么迫切,可惜你落在我手里,想死也死不成。”
红衣女张着嘴,不可思议地看着阮轻,又看了眼她手上的伤,腿上被焱雾兽咬出的伤口,因火毒而变得发红溃烂的皮肤……伤口传来钝痛,令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,顿时满脸绝望地看着阮轻。
阮轻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,缓缓说:“将你这些年,替宋如意办过的事,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,或许我会让你痛快地死去。”
“……”
*
星照门:
陆宴之坐在一张竹榻上,眼前蒙着黑布,左手放在扶手上,掌心下面压着一张信纸。
陆嘉尘给他把过脉,叹了口气说:“先前经脉被药物摧残,现在恢复了七成,只是灵核本就虚弱,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动灵力,安心调养。”
陆宴之静坐着,不发一言。
陆嘉尘接着说:“笙丞的性子你也知道,没你沉得住气,但他和你一样,都是轻儿的哥哥,他怎么会有意去害她?”
陆宴之依旧不答,自他清醒至今,已有半个月了,却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说话,整日闭在房中。
除了宋笙丞来的那日,当着星照门弟子的面,他差点杀了自己的亲表弟。
陆嘉尘站起身,看了眼陆宴之手底那封信,思忖片刻,离开了房间。
宋如意穿一身端庄的绛红色长袍,内衬紫灰色襦裙,迎上去,温声道:“怎么样,有好转吗?”
陆嘉尘摇着头走出院门,一筹莫展,无奈地说:“还是老样子。”
宋如意抿了抿唇,想了想说:“只要他不再找笙儿麻烦,倒也无妨。”
陆嘉尘摇摇头,右手手背拍了拍左手手心,急急地叹道:“你说说,他好好一双眼,说瞎就瞎了,待真人归来,我到底要怎么跟人交代?”
宋如意无言片刻,皱眉说:“钦砚婚宴在即,他这样子……到底能不能去?”
“我看是去不了,”陆嘉尘说,“去了有什么用,还不如早点给他安排一门婚事,有了新人,他也就慢慢忘了。”
宋如意:“可是萱萱……”
“别提了,”陆嘉尘恼道,“他们两怎么可能?!”
宋如意低着头,拧着眉,目光复杂。
此时,弟子沈原匆匆跑过来,行礼,禀报说:“掌门,长老,少主下山了。”
“什么?”陆嘉尘忙问,“他去哪?”
“之前蓬莱阁送信过来,约了他下山见面。”沈原说,“落款是林琼叶。”
“派人跟着,”陆嘉尘说,“到时候宴之跟人打起来,你们再出手。”
宋如意失笑:“你就这么确定,宴之会跟人打起来?”
“林家的人都是疯子,”陆嘉尘想到他在东海的经历,心有余悸,又想到陆宴之教训宋笙丞时,也是一样的情形,他笑了下,说道:“若是宴之能替我好好教训一下林家人,倒也不错。”
漱枕楼:
林琼叶倚在窗台,朝窗外看了眼,说:“叔,他来了。”
屏风后面,林淮风一袭暗金色长袍,左右袖子挽起,双手伸到一只五色琉璃水缸中,十指浸入水面,掌心捧着一截脆弱的莲茎,十指指尖不断地输出灵力,在水中震荡着,激得水面溅出水花,灵光经琉璃缸反射出璀璨的光芒,却始终无法送到那一截莲茎身上。
水面映着少年如玉的脸庞,又将他揉碎在灵光中。
他却不缺耐心,一遍遍地尝试着用灵力唤醒那一截莲茎,仿佛灵力永远耗不尽似的。
“烧茶。”林淮风忽然说。
林琼叶合上窗,跪坐在茶案旁,烧开水冲茶。
茶香溢出,屋里隐隐有了一丝暖气,此时门被扣响,林琼叶起身迎上去,将人请进屋。
陆宴之一身单薄青衣,长发散落,眼睛蒙着布,除此之外,身上再无赘物。
他站在门口,也不进去,静静地伫立着。
林淮风从水缸里收回手,放下袖子,从剑搁上取了剑,朝陆宴之走过去,看着他那张被黑布遮挡的脸,不禁弯唇笑了下,说道:“你果然来了。”
陆宴之静静地“看”着他。
林淮风手腕一转,将手中剑横在面前,双手呈给陆宴之,躬身低头,一字一字说:“天清君,我承你一剑,死在你手里也无妨。”
“……”
陆宴之袖中手指轻轻动了下,呼吸变得有些急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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