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轻抹了把眼泪,咬牙说:“我已经出手干涉了过去,犯了禁忌,索性留下来陪你,爹,你把药服下,我想办法救你……”
“你听爹的话,孩子,”男人别开脸,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涌出来,他气息越来越弱,断断续续地说,“爹有办法送你回去……回到你原本的地方,时间不会相差太多,最多七八年,别让那里的人等你……”
阮轻怔怔地看着他,愣了好半响。
最多七八年……
她还有办法回去。
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闪过,一时间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和他说,有太多的疑问等他帮忙解答,可她来到这里与他相认也纯属偶然,见他匆匆一面,又能问他什么?
“好孩子,你相信爹……爹说有办法,就一定有办法能送你回去,”男人握着阮轻的手,在她掌心画了一个符文,笑着说,“你是我陆家的血脉,一定不会让爹失望的。”
阮轻认真地看着那道符,合上手掌,点了下头,冷静极了。
双双说:“小主,我们走吧。”
“爹,”阮轻仍跪在地上,轻声问他,“你知道斩仙剑法吗?”
男人微微点了下头。
阮轻急忙说:“若有人习了斩仙剑法,生出魔纹,命不久矣,该怎么办?有没有可以救他的办法?”
她爹说:“若如此,你去紫恒山找灼焰真人,他有办法救你这位朋友。”
阮轻点头,朝他郑重拜了三拜,眼泪不止。
她先去小阮轻那里取了血,再隐去身形,将陆嘉尘弄醒,这才点亮她爹最后交给她的符文,离开了那里。
时光流转,斗转星移。
阮轻回到客栈,杵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昨天夜里,他们还在这里饮酒。
此时同一间屋里,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眼泪顺着脸颊滑落,她推开门,四处去找靳十四,找精灵王他们。
陈远在楼下大堂里敲着算盘,听到脚步声,寻声往楼梯这边看过来,顿时目瞪口呆,手里的算盘砸在地上。
“阮轻姑娘!”陈远傻了眼,冲上来打量她半响,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……你,你可算回来了!!!”
阮轻走过去,轻轻地抱了下那位中年掌柜,拍了下他肩膀,忐忑道:“已经过去多久了?”
“两年……”
陆宴之的声音,平静地回答她。
满堂花醉.终。
第91章 “我都看到了,陆嘉尘杀……
两年。
对阮轻来说, 不过半日的功夫。
对其他人来说,是七百多个漫长的日子。
她缓缓地转过脸,朝着陆宴之的方向看过去,呼吸滞住, 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陆宴之满头黑发尽数白了, 银丝如瀑垂在身后, 黑布蒙眼, 面色平静, 袖中手指却不住地发抖。
良久, 薄唇分开, 唤道:“轻儿。”
阮轻缓步走过去, 双眸死死地盯着陆宴之的脸, 咬牙说:“陆、公、子。”
两年了, 你……还是这么折腾自己吗?
陆宴之微微扬起的唇角,在听到这声“陆公子”时垂了下去, 有些无措地“看着”阮轻。
他把人等回来了。
可轻儿……还在生他的气吗?
陆宴之垂着脸,犹豫许久, 润了润喉咙, 轻声说:“回来了就好。”
阮轻:“……”
于她而言,千言万语,抵不过风轻云淡的一句——
回来了就好。
阮轻注视着他,很多时候甚至觉得陆宴之才是真正的陆家风骨,比她更像陆氏血脉。
而她,从很久以前开始,就是被他深刻地影响着,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她。
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,就像她会回到过去, 遇见她真正的父亲,发现了埋葬在过去的真相。
她爹不是爹,是被别人夺舍了躯壳,占据了星照门掌门之位。
这世上……她唯一的亲人,也许只剩下和她并无血缘关系的陆宴之。
阮轻注视着他,双唇颤了下,声音有些发抖,轻声说:“哥哥……”
“……”
陆宴之身体僵住,眼眶倏然湿润了,润湿了黑布,他唇角抽了下,揉出一个笑容,话在喉间,却哽咽着开不了口。
他抬起手朝阮轻伸过去,停在空中,手指颤抖,终于挤了一句话,“轻儿。”
为这一声“哥哥”,他等了好长时间。
原本以为,此生再也听不到轻儿喊他哥哥了。
他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,呼吸急促,胸腔里一阵阵绞痛,身体禁不住地有些打颤。
他快要失控了。
轻儿喊了他哥哥。
他很久很久,没有听到这声称呼了。
陆宴之袖中的手紧紧握着,骨节发白,时间一寸寸地流逝,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,避免在她面前失态。
“哥哥,”阮轻暗暗抽了口气,望着他说,“陆嘉尘不是我们爹,爹被人夺舍了,你知道吗?”
陆宴之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,声音发颤,轻不可闻,“什么?”
“是真的,”阮轻擦干净眼泪,咬咬牙,“我都看到了,陆嘉尘杀害了爹,杀害了我们真正的爹,我要找他报仇,让他血债血偿。”
陆宴之双唇张了张,咽下泪,说:“……好。”
他答应的太快,让阮轻无法判断,他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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