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胖子喘着气,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死人,惶恐地看了陈掌柜一眼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你还愣着干啥?!快去叫人来!!!”陈远骂道,“快去!找星照门的弟子来!”
小胖子回过神来,拔腿就跑。
**
“醒了,天清君醒了!”
“陆公子,你感觉怎么样了?”
“哎陆公子,你别乱动,好好躺着!”
陆宴之睁开眼,面前是一片漆黑,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星照门,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过去——
轻儿死了,死在了东海,而他独活在世上,就连想去东海看她一眼,也没了机会。
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。
手脚被禁锢着,双眼再也看不到明光,每天靠着别人给他强行灌进去的丹药续命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“轻儿……”
陆宴之被魇住了,浑身不住地发抖,被人用力拍了一掌,才终于惊醒过来。
“轻儿……”
“陆公子!”陈远的声音在说,“是我,陈掌柜!”
“哦……”陆宴之头疼欲裂,拧了拧眉头,这才想起来,他现在是在北郡。
陈远和另一个人扶着陆宴之坐起,背靠在冰冷的泥墙上。
陆宴之静了片刻,问出了第一句话:“掌门回来了吗?”
一众人瞬间沉默了,回应他的是墙外远处战火的声音。
他在底下避难所里面,周围除了几名星照门弟子,乌泱泱地都是平民百姓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
陆宴之问完,下意识要去拿剑,手掌撑地,身体差点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!
“陆公子!”陈远扶着他,抽了抽鼻子,“你受了伤,先别动!”
陆宴之怔住了,片刻后说:“我想起来了,有人毁了我灵根,还挑了我手筋,对吗?”
他语气十分自然,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,就像当初一双眼睛突然失明时一样。
小胖子哭的眼睛通红,小声地啜泣着,哽咽着说:“对不起,是我没有早点发现……”
陆宴之笑了,想抬手摸一下小胖子的头,却使不出力气,抬起的手放下,温声说: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“陆公子,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安心养伤,”陈掌柜脸色阴沉,双手拳头攥紧,一字一字说,“其他事情都不要管了。”
陆宴之没有说话,垂着眼睑陷入深思——
要怪,只能怪他太大意了。
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,他就是个瞎子,哪里有能力保护他们?
他还是太自大了,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。
结果,还是给轻儿拖后腿了。
陆宴之没有反驳陈远的话,他现在连剑都握不住,灵根毁了,完全就是个废人。
可当号角声吹响的时候,陆宴之几乎是身体本能地、爬起来要去战斗。
“乌拉——乌拉——乌拉——”
“又来了?!龙族又来了!”
“三声号角!龙族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拿下这座城了!”
“娘啊,怎么办,谁来救救我!”
“我不想死啊,我想活下去……”
陆宴之从草垛里爬起来,踉踉跄跄起身,人群里立刻有人冲上来喊住他:“天清君,你要做什么?!”
陆宴之嘴唇张了张,没有发出清晰的声音。
“你快坐下来,”一个年纪极轻的小姑娘扶住陆宴之,清脆的声音与一众哭天抢地的不一样,她语气严厉,“你受了重伤,不可以到处乱动!”
陆宴之不认得她,被她用力一按,反抗不得,暗暗地抽了口气,轻声说:“你们……不怪我吗?”
“怪你?”
“我没能保护好你们……”
小姑娘双手叉腰,义正言辞:“你保护了我们,现在轮到我们来保护你!”
“对!”小胖子从放哨口回来,嘟哝着说,“你别乱动,等你伤养好了,再去屠龙!”
陆宴之嘴唇弯了弯,说“好”。
可事实上,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屠龙了。
几个北郡当地人给他分了馒头,又有人给他送了汤水,还送了棉被。
时而有“轰隆——轰隆——”的倒塌声,伴随着蛟龙的咆哮和厉嚎,令这些藏在避难所的人们心惊胆战,流逝的每一寸光阴都极其艰难。
有人忍不住哭了出声,也有人习以为常地趴在地上睡大觉,还有些天真的孩童,在一旁玩闹着——
“等我长大了,我也要亲手屠龙!”
“呸,连阮英雄都没能屠龙,你屠个鬼的龙啊!”
“谁说她没屠龙?!城墙外面挂的是什么?!”
“那是蛟!你个笨蛋!连蛟和龙都分不清楚!”
“我不管!我就要屠龙!我要杀尽那些恶龙,跟天清君一样,保护天下百姓!”
“……”
陆宴之过了极其煎熬的一夜,第一次像个废人一样,躲在阴暗的地下,除了祈求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想他的轻儿,手里捏着那道应答符,等着轻儿的消息。
可他现在无法催动灵力,就算轻儿给他传消息,他也无法应答……
他耳朵贴在墙上,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,便知道外面经历了怎样凄惨的一战。
时间缓慢地流逝,一夜极为漫长。
夏侯泽闯进来的时候,避难所的人们都焦急无比,纷纷问道: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