妘娇的禅院与?端阳的挨着,姐妹俩都?乏了,便?各回各的院子。
端阳一回禅院,就将自己锁在了功德房,奋笔疾书,一遍又一遍地抄着经书,单纯的念经,已经不能让她?平复下来。
顾文轩不放心?,也来了普陀山,若是按以往,他必定是不会进女眷的禅院,然而,他却顾不得。
从端阳要来普陀山开始,他就很担心?。要知道,上普陀山的女眷,少不得是要祈求子嗣的,然而,这些,却是端阳的死穴。
打开了禅门,经文散落满地,屋内全?是香火烟味,呛得人?都?透不过气来,端阳却恍若不觉,一直一直不停在写,跟魔怔了似的。
顾文轩心?疼不已,缓步走了进去,将经文一张一张拾掇了起来。
走到了她?的身后,握住了她?的笔,轻声?道,“别写了。”
端阳一僵。
这是出事以来,顾文轩第一次与?她?肢体接触。
之前他都?小心?翼翼的,都?不敢轻易接近。
他的心?,她?怎么会不知道?
手心?的温度,曾经是端阳渴望已久的温暖,当他的气息笼罩了下来,端阳的眼泪再?也止不住了,啪啪地往下掉。
终是没?有甩开他的手。
顾文轩似是叹了一声?,手从她?身后穿了过来,将她?的泪水,一颗一颗地抹掉。
“端阳,就让我照顾你,好?吗?”
端阳无言地握紧了手心?,掌心?伤疤的粗粝感,从指尖传来,染得心?尖尽是晦涩。
许久,她?很艰难才听到了自己的声?音,“不必了。”
手也从他的掌心?抽了出来,“青灯古佛,便?是归属。”
说罢,转回了头,拿起了笔,继续抄写了起来。
顾文轩怔怔地望着空了的手心?,默了,片刻,才轻声?应了一句,“好?。”
端阳的眼泪又像断了线了珠玉,簌簌地滴落。
手里?的笔并没?有停下。
顾文轩也不再?言语,轻手轻脚地从一旁拖了一把杌子过来,像是怕打扰了端阳一般,将拼好?的檀木案几挪了其中一张到端阳的不远处。拿起笔墨,摊开纸张,动笔抄写了起来。
“你究竟要做什么?”端阳实在忍不住,无奈地开口?问道。
“今日是观音诞,你之所愿,我都?帮你求,这些经书,便?是我给菩萨的诚意。”顾文轩低声?说着,目光却在经书上,并没?有抬起。
端阳无力再?与?他争辩,闭着自己镇静,故意不去看他。
两人?都?跟约好?了似的,一句话都?没?有说。
过了许久,端阳终于沉浸到了经书中,直到寺庙的暮钟响起,她?才回过神来。
顾文轩当真是一点动静都?没?有发出来,低头在写着,房内,就好?像只有她?一个人?似的。
很虔诚,也很安静。
每一笔每一画,都?很认真。
他记性?好?,只抄一遍,便?将经文全?都?背了下来,往后都?不需要对照,都?能直接默写出来。
面前厚厚的一沓经文,无不在证明,他当真是一丝不苟在抄写。
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陪伴她?,如春风细雨一样,润物细无声?。没?有给她?增加半分的压力。
端阳鼻子又是一酸,“你又何苦呢?”
“端阳。”顾文轩搁下了笔,抬了抬眉,定定地看着她?,“我是真心?在抄写经书的,为你祈愿也真的。”
你如若此?生青灯古佛,我便?皈依佛门,伴你修行。
只是,这话,顾文轩不敢说出来,怕给她?造成?更大的压力。
“我只想在你身边,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,让你难受,那我便?在你看不见的地方,你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了。但不管发生什么,你回头,我必定在身后。”
端阳哪里?不知道,这些日子以来,她?院子里?的榕树下,一直有一个身影,守到了天明。
暮钟声?响起,妘娇也被?震醒了。
清月没?想到妘娇这么快就醒了,“王妃,方才太皇太后那边来人?了,斋膳宴还要一个多时辰才开始,您不如再?睡一会?”
想起在回禅房的路上,寺里?有一株百年连理树,许多人?都?会去祈愿,此?刻,香客估计都?已经下山,她?正好?可以去给傅瑢璋与?傅琰祈愿。
妘娇起身洗漱,蒙了面纱,素装便?出门了。
一般单独出门,妘娇大多会蒙上面纱,这次也不例外。
确实如她?所料,香客寥寥无几了,加上她?打扮不起眼,又蒙着面纱,一路倒也没?有引起关注。
但有一个人?,对妘娇这样的打扮,却再?熟悉不过了。
等妘娇祈祷完,身后传来了她?以为这辈子都?不会再?听到的声?音,“怎么?只帮你现?在的夫君祈福,不帮你亡夫超度?”
闻言,妘娇猛地回身,就见到了周氏,正阴沉着脸,看着她?。
“婆、婆母……”
“王妃这一声?婆母,”周氏冷笑,“老妇可不敢当啊。”
清月即刻冷战着脸上前,喝了一声?,“大胆,你是何人?!”
一直藏在了暗处的卫暝,也迅速现?身。
寺里?香客众多,他以为这老婆子也是香客,并不在意,听到清月的喝声?,心?知来者不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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