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承佑的姬妾本就多,陈倩倩却不懂得收敛,因而招人眼红妒忌,刚出生不久的孩子,差点因她的愚蠢出了事。具体的事由,苏惠也没有说得太清楚,好在虚惊一场,但陈倩倩却被吓出了病,她父母不在身边,苏纶和邹氏作为她的亲人,不得不去探望照顾一番。
所以进京的行程就此被耽搁了。
苏云清听了苏惠的话,怔怔出神。
今日她刚见过朱承佑,朱承佑竟没有告诉她,陈倩倩已经生子的事。究竟他是忘记了,还是故意不提?想起以前在西州时,两人无话不谈的时光,她心中未免有些失落。
他们都回不去了。无法退到最初的起点,就不可能再同行。
苏云清莫名地有点难过。
这情绪一直到苏聪回来,都没有退去。
苏惠拉着苏聪对她说:“聪弟还要在京城逗留一段时日,这段日子,他暂住在我家……”
“聪儿住在你们那里,多有不便吧?还是让他留在我这里吧。”
苏惠一愣,“这恐怕更不方便吧?阁老那边……”
苏云清立刻接到,“内宅的事归我管,他不会有异议。聪儿想留在这里吗?”
苏聪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他刚到京城,就去了常家,被常家那狭小的房子惊住了。往里走几步,好想就能走到头,实在是连苏家底下的佃户都不如。他实在不理解,二姐为何要放着西州大好的日子不过,嫁给常时远这样的平头百姓,白白跟着吃了这么多的苦。
不过看二姐乐在其中,他也不好说什么。
他的两个亲姐姐看人的眼光好像都不怎么样,一个就知道拼命吸人血,一个只会拖累妻子。
反观三姐,嫁的人就好太多了。
苏聪虽不喜欢梅令臣,但梅令臣不仅位高权重,还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这么大的府邸。光是这样的能力,就已经足够抵消那莫名的讨厌了。
苏惠还在犹疑,见苏聪丝毫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,也没办法勉强小孩子,“既如此,聪儿就麻烦你照顾了。”
“应该的,采绿,帮我送送二小姐。”
采绿依言送苏惠出去,苏云清又让厨房做了些新鲜的糕点送上来。苏聪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:“我在二姐家都快憋死了。我感觉他们穷得连肉都吃不起!还是三姐你这里好。”
苏云清擦他嘴边的碎屑,“想吃什么就跟我说,把这里当成自己家。”
“好!”苏聪高兴地应承着,“小晋安王和郡主也在京城,三姐你有找他们玩吗?二姐都跟你说了吧?陈倩倩那女人生了个儿子,还差点被她自己给害死了。”
苏云清把糕点推到他面前,“小孩子,不要管大人的事。”
“我不是小孩子了!”苏聪不满地说,“我偷偷听见爹和娘说,陈倩倩的儿子是晋安王府的长子,虽然是妾生子,没有得到宗室认可前是不能记入族谱的,但……”
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苏云清忽然道。
“我说偷听了爹娘说话。”
“不是,后面那句。”苏云清强调。
苏聪觉得奇怪,重复了一遍,“妾生子在宗室认可前,不能记入族谱?”
“对啊,我们怎么没有想到?”苏云清摸了摸苏聪的头。
苏聪更加莫名其妙。他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吗?
*
今日到梅府的访客,是礼部侍郎。他将成宗朝时的仁敏太子府名录偷偷带出来,交给梅令臣。
梅令臣坐在书桌后面翻阅,礼部侍郎说:“仁敏太子府的女眷名录都在这里,有生养的已经特别注明。当时太子的三个姬妾有生育,可惜孩子都早夭了。”
“仁敏太子只有这三个孩子?”
礼部侍郎不知梅令臣怎么忽然对仁敏太子的事如此感兴趣,还是回答道:“从卷宗上看,是只有他们三个。阁老,有何问题?”
梅令臣摇了摇头,“无事,这卷宗我留下了。不要声张。”
礼部侍郎应下。他其实很害怕与梅令臣独处,这人喜怒无常,翻脸无情,极难琢磨。别看自己年纪还比他虚长了近十岁,也摸不透他的想法。朝堂之上,政见不合是常有的事。但若得罪了这个人,很可能就是丢官的下场。
“阁老若无事,下官便告辞了。”
国丧期间,礼部是最忙碌的。六部尚书往往都是高高挂起,不管事,忙碌的都是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。侍郎是忙里偷闲才能跑到这里来。
梅令臣也没留他,点了点头,礼部侍郎便退出去了。
慕白随即进来,问道:“公子,可有收获?”
“暂时没有。”梅令臣合上名录,太子府上上下下的女眷数百号人,若是一一核实,耗时耗力。他并没有把朱承佑口中的“仁敏太子的后人”当作一回事,文圣皇太后和张祜也不可能随便拉一个人出来,就能成事。皇位更迭,需要漫长的时间做准备,更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。
他只是不想被动挨打,知己知彼,想要查到点线索罢了。
此时已过晌午,一阵风吹过来,竹林发出哗哗的脆响。这阵子,竹叶越发苍翠,还发了新绿。竹有禅意,还能静心,这也是他在书房外面种植大片竹林的原因。
慕白告诉他,苏惠已经将苏聪送来了,并且还被苏云清留宿的事。
梅令臣略有些僵硬,“留宿?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