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初羡最平静,不仅不激动, 反而有几分伤感。
她定了明天一早的火车票回云陌。工作早已敲定下来,她即将入职云陌正邦医院。
年初在正邦面试时,出人意料地遇到傅枳实和傅老先生, 她心中紧张。面试过程磕磕绊绊的,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。
她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, 真没想到后面居然莫名其妙被录取了。
今天过后她就要正式和这座城市道别了, 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。
那杯她整整品了两年的柠檬茶, 哪怕酸涩难耐,她却始终舍不得放下, 总想从这茶里品出点不一样的东西。而今终于要放下了。
她不得不放下傅枳实了。
头发花白的老校长在台上致辞,前三排导师就坐, 个个神色威严。
初羡下意识地往前三排搜罗了一圈也没看到傅枳实的人影。
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早就辞去了教书匠的身份,如今已然是不会来参加研究生的毕业典礼了。
初羡坐在台下心不在焉地听着老校长的发言,人在, 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。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这两年同傅枳实接触的过往,一幕幕,点点滴滴, 他的一颦一笑,他的表情,他的动作,他的衣着, 他说的话,他做的事,历历在目,清晰如昨日。
初羡没由来感到难过,这辈子她终究还是无法拥有傅枳实。
正出神之际,舒意禾猛地摇晃初羡的手臂,言语激动,“快看羡羡,那是不是傅师兄?”
听到傅枳实的名字,初羡倏然一怔,忙抬头,顺着闺蜜的目光看过去,傅枳实坐在第四排靠左边的位置,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,温润如玉。
说实话初羡的角度不太好,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瘦削的侧脸轮廓。可她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。他的脸,他的名字,他这个人,他的一切,已然深深镌刻在她心中,想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。
他怎么来了?
她傻傻地盯着人家看,眼珠子都不知道转一下。
明明一切已成定局,他们注定会分开,注定不再会有交集,彻彻底底,明明白白,完完全全不可能了。可是这一刻初羡却总有一种错觉,她和他还有机会。
舒意禾偷偷和初羡咬耳朵:“羡羡,今天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,你真不打算把握?”
“把握什么?”初羡装傻,“禾儿你在说什么啊?”
舒意禾嗤笑一声,“你就继续装糊涂吧你,到时候有你哭鼻子的。”
初羡:“……”
她傻盯着傅枳实看了许久。对方似有所感应,蓦地转头径直往初羡这个方向看过来,眼神悠远又平静。
他的一双眼睛永远栖息着一面平静的湖水,似乎永远不会泛起任何波澜。那是寂静之地,风平浪静。那是温柔本身。
四目对视,眼神接触不到两秒,初羡非常没有出息地躲开了。
***
离别的伤感在这一天被无限放大,每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。
晚上3班同学聚餐,在A大南门的一家饭店,班长同志定了个大包厢。辅导员和导师也都在就位。就连日理万机的吴院长也姗姗来迟。
他不是一个人来的,还带了傅枳实。
两人骤然走进包厢,场面轰动。
吴院长眉开眼笑,嗓音和蔼,“不介意多个人吧?”
3班的辅导员林老师带头欢迎,“当然不介意,人多热闹嘛!”
年轻的男人温淡开口:“吴院长非要拉着我来,我只好厚着脸皮叨扰了。”
他穿得休闲,衬衫搭配休闲裤,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腕上,姿态从容。这人和在场的学生无异,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该有的久经岁月沉淀的气质。
恰恰就是这份气质让人着迷,那是时间和阅历,金钱和地位经年累月间锻造出来的,可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所能拥有的。
班里的女生欢呼雀跃,个个殷切,有人喊傅老师,有人喊傅师兄,气氛高涨。
说来也是凑巧,傅枳实坐到了初羡的左手边。
他一坐下,清冽温和的气息严丝合缝将她包裹。
闻到这个熟悉的气息,扭头看到男人隐在灯下清俊完美的侧脸轮廓,初羡内心突然酸涩地厉害,仿佛被人生生撬开,轰然塌陷了一角。
今晚过后她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,以后一南一北,千山万水,碰面遥遥无期。
初羡面前摆一杯椰汁,奶白色的液体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。她有点手足无措,慌乱地端起椰汁呡了一口。
椰汁甜腻,喉咙里仿佛含了一颗糖。
傅枳实静看她手里的椰汁,温淡开口:“小师妹今晚不喝点酒?”
初羡忙接话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“不喝白的,红酒也不会么?”
“什么酒都不会。”
男人哑然失笑,“我忘记了我们小师妹是乖乖女,向来滴酒不沾的。”
初羡:“……”
傅枳实一坐下,班上的女生就见缝插针逮住机会跟他说话,聊学业,聊工作,聊学术。
他向来健谈,觥筹交错,同所有人都能侃侃而谈。不像初羡长这么大还是木头一根,傻愣愣的,不管到哪儿都融不进去,只能干坐着。
右手边舒意禾捅了捅初羡的胳膊,指了指手机,朝她递口型,“看微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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