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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泪水无声地沿着精致的脸颊淌下来,眼睛和鼻子红红的,哽咽着,似悲伤至极,却又似带着笑意。
    “阿兄……”晚云对这一切仍然茫然无措,也跟着哭起来,扯扯他的衣角,“你怎么了……”
    裴渊抬手,擦了一把脸上的泪,少顷,转回头来。
    “你方才不该那样。”他不由得放缓了语气,“那是我的事,无须你来挡。”
    提到方才,晚云又变得泪眼汪汪。
    “我不要阿兄挨打……”她又难过又倔强,哭着说,“阿兄的事便是我的事……阿兄那样好……我不要阿兄挨打……”
    裴渊看着她,唇边浮起一抹苦笑。
    心中长叹一口气。
    没想到,这世界上最在乎他有没有在受苦的人,竟是这么个萍水相逢的陌路女童。
    “你背上的伤,疼么?”他沉默片刻,摸摸她的头发,“走,我带你去上药。”
    第19章 春来(十九)
    裴渊卧室的窗外,一树桃花也开了。
    风吹过,花瓣飘过窗棂,散落在案上,星星点点。
    晚云的衣裳厚,岳浩然的鞭子虽然划破了衣裳,却不曾触及皮肉,只在那背上留下一道红痕。
    见她无事,裴渊松一口气。他知道岳浩然到底是留了些气力,没有真下狠手,否则晚云不会只有这点伤。
    他赶紧走出门去,让她把衣裳穿好。
    相较之下,裴渊的伤则更严重些。
    晚云给他看的时候,只见上面几道血痕交错,触目惊心,不由地又哭了起来。
    “阿兄……”晚云擦着眼泪抽泣,肩膀一耸一耸,“那人真坏……他不是你的师父么……为何这般待你?”
    裴渊趴在榻上,目光平静:“他其实不坏,并且,他是我舅父。”
    听得这话,晚云更是诧异,瞪起眼睛:“舅父?”
    “他只许我叫他师父。”裴渊道,“我母亲将我托付给他,但他恨我。”
    晚云不大明白这话里的意思,却隐隐明白了,他家中大约跟自己家中很不一样。
    “阿兄的父亲和母亲,也都不在了么?”少顷,她小心翼翼问道。
    “在。”提到他们,裴渊苦笑,“可与不在了也无甚区别。”
    晚云仍然不明白,还想再问,裴渊指指一旁的案上:“替我上药。”
    这药膏,味道比上次治虫咬的味道更不好。
    尽管晚云动作很轻,但裴渊仍然能感觉到皮肤上辣辣的剧痛。
    晚云给他上好了,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褥,脸色发白。
    她吃一惊,忙问:“阿兄的伤很疼么?”
    裴渊闭了闭眼睛,轻声道:“是头疼?”
    “头疼?”晚云不解。
    “老毛病了。”裴渊没有解释,翻身下床,踉踉跄跄地往屋外去。
    “阿兄要去哪里?”晚云焦急地问,“阿兄身上还有伤啊!”
    裴渊的力气都用在行走上,没有余力同她解释。
    刚走到院子里,腋下忽而钻出个脑袋,将他半边身子架住。晚云仰着一张写满义气的脸,道,“阿兄要去哪儿?说!”
    裴渊心下失笑。虚虚一指,指向里院子两百步的寒潭。
    还别说,有了晚云的帮忙,他至少不担心摔倒。
    寒潭边上有百尺悬瀑,瀑布下有一凹槽,正好容一人打坐。
    裴渊头痛欲裂,呢喃了一声“回去”,就迷迷糊糊地摸进去,调息打坐。
    这寒潭之水有止痛功效,虽说寒毒伤身,可比起天杀的头疾,这点寒毒不算什么。
    他这头疾发作时如排山倒海,脑壳子就裂开一样。他的全部意识里只有微弱的呼吸,还有一点光,他仿佛看到了母亲。
    她坐在一片光辉里,有绝美的容颜,声音也极尽温柔,“阿渊。”她浅笑着向他招手,“来母亲这儿。”
    他踌躇不前。随着头痛一点点散去,意识一点点回归,他越发明白这不可能。母亲疯了,怀胎十月时身中剧毒,也让他落下永久的头疾,至今药石无治。
    “阿渊,你怎么不过来?连你也要抛弃母亲么?”她一点点唤着,“阿渊,阿渊,阿渊……”
    “阿兄!”声音陡然变换,裴渊倏尔从晕厥中苏醒。
    他眯了眯被寒潭水冲刷得模糊的眼睛,借着朦胧的月色,看清女童湿漉漉的脑袋。
    意识渐渐清晰,他有气无力地说,“不是叫你回去么?”
    晚云却有些恼,“幸好我没听,要不是我守着,阿兄差点滑水里去了。”
    裴渊垂眸打量,他的位置确实不正,歪在了凹槽边上,晚云死死地堵在寒潭跟他之间,就是为了防止他滑水里去。
    其实无碍,他偶尔确实会掉进去。可他水性好,淹不死。
    “阿兄,你好了么?我冷。”
    裴渊这才听出来她的声音打颤。这寒潭水于常人而言,是要命的寒冷,何况还是在早春时节。
    裴渊倏尔清醒,立马带她回院子去,让她换了干衣裳,里三层外三层地盖得严严实实,又点起炭盆,把他自己哄得直冒热汗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晚云依旧不停打颤,小脸惨白,嘴唇紫的厉害,嘴里嘀咕着什么。
    裴渊凑上前,听见断断续续的话,“阿兄……危险……那老妖,他有鞭子。”
    裴渊愣了愣,拿鞭子老妖……是师父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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