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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年关将至,最怕横生枝节。
    正思量,齐王突然发话,“近来城中可有异动?”
    齐王侧身立在铜灯前,就着油灯的光线挽起窄袖。柔和的光线勾勒出挺拔的腰背。
    他的声线如常,没有发难的意思,可杜襄异常紧张,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    要说没有异动,那是什么让齐王不惜奔波千里来问他这句话;可要是有,异动又是什么?
    他思量片刻,折中回道,“年关要到了,城中已按殿下的吩咐,加强戒备。在下这就招武侯来细问。”
    说罢就要出去吩咐,齐王却抬手:“不必。明日天亮放出话去,就说我等奉朝廷的旨意来饷军,办完就走。正好过两天是冬至大祭,好好操办。”
    杜襄拱手称是。料想既然是放话,自然有其深意。不禁小心翼翼地打探,“不知还要在下做些什么?”
    第24章 冬去(四)
    齐王不语,抬手从油灯里挑出些许灯芯,灯光照亮他波澜不惊的英俊面庞。波澜不惊源自历练,英俊则是天生的好皮囊外加后天修来的气度。身处高位又有这样的英姿,难怪他一旦现身人群,男女拥趸们便要疯了一般。
    只听齐王徐徐道:“不用特别做什么,你且如常行事,其余杂事自有军府处理。”
    他说的云淡风轻,杜襄却暗自一惊,杂事?惊动军府的还叫杂事?莫不是要打仗?
    正说着,军府的人说到就到。
    只听外院战马嘶鸣,隐约听见陈平拜道:“参见宇文将军、参见谢将军!”
    孙焕朗声笑道:“你二人来的真快,莫非只等着吃饭?”
    楼月笑吟吟地掀开厚重的帘子,年轻的银甲将军前后脚阔步踏进门来。
    走在前头的边摘风帽边笑道:“我和将黎本来啃着馕饼,听闻是凤亭来,即刻扔了,还吃什么馕饼?孙凤亭最不会亏待自己,跟着他有肉吃!”
    孙焕笑骂了句“好你个谢三郎”,上前将人抱得结结实实的,在背上狠狠地拍了几下,“半年没见,又见长了。”
    再抬头看后脚进来的宇文鄯,他比谢三郎年长两岁,却沉稳不少。
    孙焕插着腰道:“宇文家的小子是不会长了,就是黑了一圈,掉炭盆里了?”
    宇文鄯是个沉静性子,不会同孙焕胡搅蛮缠,只温和地笑道:“凤亭却是一点没变。”
    可孙焕才不管什么性子,照样风风火火上前一顿痛抱。
    谢三郎名谢攸宁,和宇文鄯一起,都是跟着孙焕和齐王在北地的同袍。
    几人来河西,有先后。
    先是孙焕跟随父亲老忠国公孙申驻守北地;而后,裴渊来了,在他手下当个卫士;最后,宇文鄯和谢攸宁几乎同时到来。
    孙焕年纪最长,当年跟个奶妈似的照顾几个弟弟。加上楼月,几人自然而然地抱团,情同手足。
    纵然裴渊是亲王,私下里几人也毫不生分。小的唤他一声“九兄”,孙焕则从“小九”唤到了“老九”。裴渊早就习惯了。
    待北戎被灭,北地事了,裴渊被封河西道行军总管,在皇帝跟前亲自点了宇文鄯和谢攸宁做副手。
    宇文鄯为左领军将军,谢攸宁为右领军将军。而孙焕则回京师承袭爵位,领了个云麾将军的闲职,跟长驻河西的众人并不常见。
    可但凡见上了,难免热血上头。
    “我等好久没这么人齐了,今晚喝个痛快,不醉不归!”
    “你这孙疯子。”楼月被他热情劲吹的难受,忍不住道,“我等冒了这么大风雨,是来吃喝的么?别耽误了正事。”
    话音才落,宇文鄯和谢攸宁已共同上前,对齐王郑重一拜:“末将参见大将军!”
    二里地外,仁济堂后院,阿晚陪着名义上的舅父,事实上的师伯方庆吃饭,吃的心不在焉。
    方庆抽了抽嘴角,冷声道,“要是筷子好吃,自己去伙房多拿几根。多的是,别客气。”
    阿晚回神,低头看嘴里的筷子,不知什么时候被啃得开花。
    他“哎呀”一声,嘀咕着跑进伙房,换了根新筷子。
    方庆喝一口酒:“齐王回来了。”
    蓦地听见“齐王”二字,阿晚立刻来了精神。
    “哦?是么?”她埋头吃菜,状似不经意道,“师伯听谁说的?”
    方庆看着他,心中冷笑。
    “还装。他从秋阳门过来,这么大的动静,全凉州城都知道了,你在都督府会不知道?”方庆不紧不慢道,“我方才去接你时,看到他的坐骑就在外头。”
    阿晚自知什么都瞒不过方庆,随即换上笑脸,狗腿地给他添酒:“师伯目光如炬。”
    方庆不理他这套,瞥着他:“你见了他,不曾凑上去相见?”
    这话正中心口。
    “自是不曾。”
    “为何?不是故人么?”
    阿晚眨眨眼:“我没见过这副场面,被震住了……”
    “震住?”方庆冷哼打断,“你是吃过熊心豹子胆的,什么场面没见过?”他冷眼一瞥,道:“话说回来,你一个人傻兮兮地从广陵奔了五千里到凉州,女扮男装,就为了见齐王一面。如今既然见着了,便给我滚回你师父那边去。”
    常晚云听着方庆的话,撇了撇嘴角。
    他们仁济堂有个特点,当家的脾气大,越往上脾气越大,揪着一点苗头就跟小辈置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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