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惊又喜,却又百思不得其解:“师兄如何知晓我在此处?主事又如何知晓我在瓜州城?”
主事恭敬地回道:“在下只是帮忙,详细也不清楚。”
也是。
晚云让他在堂上歇息喝茶,自己回屋里去给师兄回个信,请他带回去。
收到师兄的信,晚云自然高兴,边走着边迫不及待的拆开。
直到看到信的开头,写着“叛徒”,“贼子”。
晚云咽了咽。
师兄生气了。
王阳向来好涵养,说话留三分,不轻易骂人的。这回是真的气上了。
此事,还得说回四个月前,师父文谦带她和王阳去广陵。
晚云那时得知了裴渊的真实身份,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,急着便想回东都收拾行囊,然后动身去凉州。
师兄让她冷静些,说心急吃不成热豆腐。
她说,“师兄,我现在就想回去。”
师兄说,“好,当下天还黑,等天亮我就带你回去。”
“师父不会答应的,说不定会责罚你我。”
“责罚就责罚,又不是没责罚过。”
结果等天亮了,她一个人跑了,直赴凉州,还偷了师兄的坐骑玉狄。
她想师兄会懂她的,可结果并不是很懂……
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“晚云亲启”四字,必定是咬牙切齿写的。
师兄在信中将她大骂一通后,嘱她务必早归。若是他冠礼上见不着她的人,就当没有他这个师兄。
晴天霹雳,她昨夜才堪堪和阿兄说过,要等他班师。
正当晚云愁眉苦脸,偏偏看见裴渊从院子里出来。
她果断将信收到身后,笑道:“阿兄早。”
那点小动作,自然全部落在裴渊眼里。
“在看什么?”他踱步过来。
晚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,只得把信交出来。
裴渊将信看了,亦有相同的困惑:“他们如何知道你在此处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裴渊沉吟片刻,又看了看:“是你师兄王青州写的?”
晚云有些诧异。
王青州是师兄王阳在江湖上名号。他如今是洛阳总堂的主事,也是仁济堂五百家分号的大采买,行商的人多少知道王青州这号人物。可裴渊并非这个行当的人。
“阿兄认识师兄?”她问。
裴渊淡淡地说:“略知一二。”
晚云不由暗自佩服,笑了笑。
没想到师兄那样有名,竟然连阿兄这样的亲王都认识。
她一笑,裴渊就知道她误会了。
不过此事不重要。
“王青州的冠礼,定然要你回去么?”他问。
晚云支吾着,点点头。
“你打算如何回复?”
他神色如常,可因为个子高,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。
晚云竟觉得自己像宇文鄯一类的叛徒,在他面前无所遁形。
“自然不回去。”她极力撇清,“我昨夜都跟阿兄说好了,说到做到。我这就回信跟师兄说。”
说罢,她气势汹汹地往书房去。
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。
晚云绞尽脑汁,纠结了半天,就写了两行字:“大雪封山,路不能行,东归之事待开春再议。待我回家,亲自向师兄谢罪。”
想了想,她又加了两行字。
“师兄生辰大吉。问师父安。”
多说无益,也不必多说。
师兄气是气上了,但毕竟和她一块儿长大,总会理解她的。
当然,这山长水远的,他不理解也不能怎么样。
第81章 冬去(六十一)
但一码还一码,这封信再加上留给方师伯的那封,够他二人冷嘲热讽好几年了。如此想来,错过年饭也好,毕竟师叔师伯们齐聚一堂,最大的乐子就是拿她逗趣。如今她又平白递上诸多话柄,他们怕是说的不愿散席。
便宜你们……
她想着,轻轻地勾了勾嘴唇。
将信封上蜡,转出门房,交给回春堂的主事。
一个时辰后,众人出发返回玉门关。
谢攸宁始终闷闷不乐。
楼月则天南地北地强行拉着他聊天,可费了半天口舌,他仍然愁眉不展。楼月不由得撒泼耍赖:“右将军,给奴家笑一个吧。”
谢攸宁不理他。
楼月仍死皮赖脸贴上去,娇滴滴道:“那奴家给将军笑一个。”
谢攸宁忍无可忍,要拿鞭子打他,楼月却灵活闪身,贱兮兮地笑得开心。
二人打闹一圈,骑着马跑回来,继续跟在裴渊身后。
楼月拽着缰绳,道:“谢三郎,你这脸已经晒得够黑了,要是再皱成苦瓜,小心日后连个看得上你的女子也没有。”
谢攸宁嗤一声,不屑道:“莫忘了,我们那年去东都,去门房打听我的女子可比打听你的多多了。”
晚云无意间听到了这话,好奇问道:“你们什么时候去过东都?”
谢攸宁想了想:“大约是佑德元年。我们从江州去北地。”
“阿兄也去了?”
“自然。”
晚云这才知道,原来阿兄曾往东都,经过却不去看她。她眯了眯眼,不由将目光瞥向裴渊身后。
幸而大将军定力强,才能无视身后的两道眼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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