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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刚才,他恬不知耻地向她提了要求,要她救马车上的另一个男子。
    “我们不是敌人,我也不想拿刀架在你脖子上,那样甚是无趣。”男子道,“你把事情做好了,我放你回去,这样不好么?”
    晚云恨恨地看着他。
    她身上用作防身的东西,无论是短剑还是各种奇药,都在她被劫持的时候搜出来扔掉。毋庸置疑,这人对她的本事很了解。
    “我不介意救人,”过了一会,晚云道,“可你总该让我知道他是谁吧?我出手艺,你出诚意,连钱财都不用,稳赚不赔。”
    男子摇摇头:“我最讨厌跟人讲价钱。不过让看也无妨,反正看不看都得救。只是,你看了别后悔。”
    说罢,他将马车中间的一道帘子拉开。
    晚云这才发现,这马车当真宽敞得很,竟还有一处隔间,里面躺着个人。
    而当她看清那人地面容,不由大吃一惊。
    竟然是宇文鄯。
    “好了,信守承诺,赶紧动手吧?他也还留着最后一口气了。”
    晚云狐疑不已:“他不是……”
    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男子打断道。
    晚云蹙起眉头,犹豫片刻,抬手掀开他的衣服。
    他被粗糙的包扎过。长剑穿胸而过,按道理早就没命了,却还吊着一口气。
    她看了看伤势,随即盖上毛毡,冷冷道:“缺医少药,我能做的不多。”
    “缺医不假,药不少。”男子搬出个八角宝相花木盒,里头满满当当地摆着瓶瓶罐罐。
    晚云随时拿起一个,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印记,仁济堂制供。这是御用的贡品。
    她诧异道:“你是宫里的人?”
    男子诚恳地建议:“你还是少问为好。知道的太多,我会忍不住灭口。”
    此人背景不浅,晚云不敢贸然顶撞,暂且依他所求行事。
    她在瓶瓶罐罐里发现不少宝物,其中竟有一味紫金丹。
    这颗丹药值万钱,仁济堂一整年也只能做一小瓶,全都送入宫中。她晃了晃瓶子里的分量,至少可帮人吊两年的命。
    当真暴殄天物。她不由得腹诽。
    这马车里当真一应俱全,就连烧好的沸水都有。晚云在宇文鄯嘴里放了个紫金丹。施以金针,污血从伤口流出,再剪除腐肉,包扎。
    “我能做的就是这些,能不能或就看他的造化了。”她平静地说。
    “你得记住,他若能活你就能,他若不能活便只能怪你命不好,明白了?”
    晚云不情愿地点头。
    车帘一晃一晃,露出窗外皎洁的月色。
    “我们去何处?”她问。
    男子把弄着一支玉笛,不答话。
    “我要给家里人送信。”晚云继续道,“不可让他们担心。”
    “放心吧。”男子哼笑一声,“裴渊没那么笨。”
    晚云看着他,飞去个眼刀。这人显然知道她许多底细。
    但男子没有理她的意思,只摆弄着他的东西。
    晚云拂了拂衣襟,缓声道:“既然知根知底,何不聊两句?”
    “你有那个闲心,不如先干活。”男子扬扬下巴,“把他弄好了,你就能回去了。”
    晚云扫了一眼宇文鄯,冷声道:“他能不能活还是个迷。就算能活,没两三个月哪里好的了?”
    男子执起玉笛,敲敲她的脑袋,道,“好好干。”说罢,扬长而去。
    马车一路西行。
    晚云记得那日站在玉门关的关城上,阿兄说过,一路往西二千里,是戎人新据的高昌城。她还记得谢攸宁出关那日,公孙显曾经说过,谢攸宁有可能往高昌去了。
    这么想着,她变得安心许多。若能找到谢攸宁,将他寻回来,也不错。
    宇文鄯烧的迷迷糊糊,每日没有片刻清醒的。
    晚云照顾他汤药,另有童子照顾他梳洗出恭。连那男子也没有这样的照顾。
    男子话很少,在车上时,大多数时间读书。若停下歇息,会吹吹笛子。他安静而沉稳,并不似初见那日啰嗦。
    奇怪的很,关外却比晚云想象中要平静。
    晚云原本以为这里是戎人的地盘,时不时会受侵扰。可事实上,他们一路上出了见到东去的商旅,长途跋涉的僧人,就没瞧见其他人了。
    男子对外人很和善,会将食物和水分给他们,和他们聊一路的风土人情和典故轶事。听到有趣的还记录下来。他有一本用线缝订好的本子,已经写了满满当当。
    晚云虽然恨不得手刃宇文鄯和这男子,但人在屋檐下,她寻不得机会,也只好低一低头。
    她想弄清楚此人的底细,便问:“你能借我看看么?”
    男子笑问:“想套出我的行踪?”
    “不借算了。”晚云坐回原位。
    “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?”他揶揄。
    晚云嗤笑一声:“我从不对长辈有意思。”
    “我年纪大么?”男子左右打量自己,“这身形较我十几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你哪里瞧出我年纪大了?”
    “可见你十几岁时就不怎么样。”
    男子叹口气:“你这样不好。不仅伤人,还伤自己。”
    晚云想了想:“我说你年纪大,怎么就伤了自己?”
    “兴许你今晚会没饭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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