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,康宁送药进来,还有一盘糕点,笑吟吟地说:“昨日给娘子买的小食,娘子还没来得及尝。公子昨日吩咐,说娘子兴许爱吃,我刚才又去买了些许,娘子尝尝。”
晚云道了个谢。看盘子上码地整整齐齐的四块糕点,有蒸的有炸的,想起一夜未进食,确实有些饿了,于是取了来吃。
康宁说,“公子似乎放心不下娘子,说如果娘子实在不舒服,就派亲卫去知会一声,他回陪娘子。”他觑了一眼,问,“娘子要找公子么?”
她笑了笑,“不舒服我自己能照顾,再不济便找大夫,为何找阿兄?自然不必。”
不找么?
康宁又说:“公子说今日并不太忙,只是去亲卫的院子和几位将军和将官议事,娘子无需担心打扰公子。”
她困惑道:“我并非担心这个,只是我确实无事,为何打扰阿兄?”
康宁悻悻称是。等晚云喝了药,收了药碗退出门去。
门外有个等待复命的亲卫,康宁摇摇头,说:“娘子说无事要寻公子。”
这话一路传到了裴渊耳朵里。他默了默,问了些是否按时用药和用膳之类的琐事,便让人下去。
谢攸宁在一旁听罢,笑说,“云儿就是耐摔打,都病成这样了,胃口一点不差。”
楼月嗤笑一声,“下回给她弄一整只羊,看她怎么吃得骨头都不剩。”
“你别没事找她晦气。”谢攸宁用手肘捅了捅他,“想对人家好就诚心诚意的。上回在甘州时,杜重阳炖了个羊汤,云儿很是喜欢,也不知这高昌城里的羊汤如何?”
裴渊将手上的信写完,交给楼月,道:“遣人速传的叔雅和凤亭。”
他扫了一眼谢攸宁,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。
裴渊突然想到什么,出去找亲卫吩咐了几句。
待回来,继续与谢攸宁议道:“你方才说,手下几人已经找着了将黎他们待过的院子?”
谢攸宁回过神来,道:“正是,我方才去看过,那里是一处富商的院子,汉家样式。看陈设,应该不是临时的住所。我已派人盯着,但料想他们是聪明人,近期不会归来。还有,我找到了这个东西。”
说罢,他递上一枚蟠龙纹玉珏,“九兄兴许认识。”
裴渊仅一眼就认出来了,道:“这是佑德四年中秋时,父皇给诸位兄弟的信物。太子为紫玉,其余兄弟为白玉。”
“这么说来,带走将黎的并非太子?”谢攸宁困惑道,“可薛鸾却说这群是太子的人?或者是太子的胞弟?五殿下裴律么?”
裴渊蹙眉看着那玉珏,心生怪异,“人都走了,玉还留下,说明此人刻意为之,要告诉我他非太子。可薛鸾却说此人是太子的人。”
“既是也不是?”
裴渊沉吟片刻,“云儿曾说,此人消息灵通。那他极可能在帮太子办事,可并非太子的手下。”他眯了眯眼,“那就不是裴律。”
谢攸宁想了想,道:“也并非八殿下裴瑾,他正领朔方军往玉门关的路上。想必也不是四殿下裴珩,他专心工事,无心朝堂。而十、十一、十二殿下年纪尚幼,只剩下二、三、六、七等四位殿下。”
裴渊摇摇头,“现在不是推测这个的时候。我料此人并非与我等为敌,”
“此话怎讲?”
裴渊徐徐道:“要从这块玉珏找出此人,并不难。他日我若回朝,将此玉珏呈交公堂,并状告此人劫走将黎、栽赃太子,那此人死罪难免、活罪难逃。”
谢攸宁了然,道:“那他这个时候交出玉珏,是在示好?”
裴渊点头道:“若没猜错,此事了却,他会自动现身。”
“如此,那并不是好事。”谢攸宁道:“至少此人停止搅局,我们可以集中精力对付真正的敌人。”
二人站在舆图前,一致沉默。
谢攸宁不由得忧心:“凤亭被戎人残部扰的烦不胜烦,将与其一战,一举歼灭。九兄觉得有几分胜算。”
裴渊相信孙焕领兵的能力,毕竟他与戎人交战的经验实则比他和谢攸宁都丰富,但怕就怕在他失去耐心,情绪上头。他扣了扣案几,问:“凤亭何时攻打牙帐?”
“说是修整片刻,欲麻痹对方,欲十日后择机强攻。”
他沉吟片刻,安抚道:“无需担心,我亲自去一趟。凤亭不差主意,就差有人商量。”
“九兄去?”谢攸宁诧异,进而有些为难:“这头还要应付薛鸾,昨日闹成那样,我可应付不来。”
“她不会为难你。”裴渊断言,“至少在回到京师前不会,你不必担心。”
这可是把人家吃的死死的。他又忽而想起晚云,便道:“云儿如今身体不好。若是要攻城,恐怕我们照料不到。我今日让人再盘一处秘宅,到时候让她先藏起来。”
裴渊沉默片刻,眼神黯了黯,道:“我无意将她单独留下。”
第105章 冬去(八十五)
晚云吃过药,又睡了会儿。
到了中晌,康宁来敲门,笑嘻嘻地端了碗汤进来,说:“殿下听闻娘子爱喝羊汤,特地让人去市里打了一碗。还烫口,娘子快来喝。”
晚云却靠在床上,看着热气腾腾的羊汤,动也不动。
康宁又劝道:“娘子快来!殿下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娘子,可是他的一片心意。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