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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捧着石臼,用杵细细碾磨。
    “别太用力,不要末,要细片状,粗细均匀才好。”
    “如何?”她将碾好的茶叶给他看。
    裴渊满意地点头。随后教她用铜釜烧水,告诉她什么是一沸、二沸和三沸,何时加盐,何时加茶,何时舀水,让茶汤不至于过沸,保育茶汤精华。
    晚云从前对这些繁琐之事十分不耐烦,但如今有裴渊在旁边指点,竟觉得有了几分乐趣。
    二人说着话,这边的茶才煮好,孙焕那边已经招呼吃烤鱼了。
    晚云取了碗盛,给每人盛一碗。
    她照着裴渊的说法,小心地盛出来,孙焕见状,笑道:“岂用得这般麻烦,盛来与我,我不讲究那些。”
    说罢,从晚云手里接过一碗就喝了起来。
    楼月露出鄙夷之色:“你如今还有何处像个京城子弟。”
    孙焕反唇相讥:“你倒是像,也不知谁人上次将圣上赐的茶煮的似泔水一般。”
    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斗嘴,晚云见谢攸宁走过来,忙将一碗递过去。
    “如何?”看着他喝一口,晚云期待地问道。
    谢攸宁看她一眼,淡淡道:“甚好。”
    说罢,他一边喝着,一边加入了孙焕和楼月那边,两人互损变成了三人乱斗,局势崩坏。
    晚云望着他们,忽然,一只碗递到了面前。
    裴渊道:“你光照顾别人,自己还不曾喝。”
    晚云笑了笑,接过来,低头抿一口。
    清爽甘冽,带着微苦,格外香浓。
    “如何?”裴渊问。
    “果然好。”晚云答道,眼睛弯弯。
    众人吃过一顿之后,仍意犹未尽。
    晚云和两个卫士带着穆家兄弟去结了厚冰的河面上玩,楼月和孙焕则去钓鱼。
    听到楼月说出了裴渊和晚云已然定情的事,孙焕瞪大了眼睛。
    “你竟瞒着我!”他气急败坏,想到先前自己在培元面前调侃晚云和谢攸宁的话,他恨不得挖地洞钻下去,“老九还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之态,你们日后不打仗了,都去做俳优也不亏。”
    楼月讪讪:“我自是想告诉你,可你回来这几日,不是忙得见不到人就是有师兄在跟前,我如何开口?”
    孙焕仰天长叹,只觉自己果然是个蠢货。孙焕捂住胸口,只觉憋着老血吐不出来。
    第172章 冬去(一百五十二)
    “放心好了,师兄岂是那等心胸狭隘无端嫉恨之人。”楼月道,“麻烦的是三郎,你知道他对晚云有颇有些情义,此事,他最是难受。”
    说到谢攸宁,孙焕终于得了安慰,缓过劲来。
    “三郎么,”他摇摇头,叹口气,“你放心吧,他就是缺些时日,会想通的。我在高昌时劝过他几句。”
    楼月看了看他:“如何劝?”
    “还能如何。”孙焕道,“自是用九兄和谢家的恩义。他们出生入死,岂不比儿女之情来得深厚。”
    楼月明白过来。
    裴渊和谢家的恩义,来自于谢攸宁的兄长谢永宁。
    那时是深秋,裴渊领了一百人意外遭遇戎人牙帐,谢汝宁紧急驰援,但终于寡不敌众,谢汝宁中箭。
    裴渊没有谢汝宁抛下,将自己的铠甲裹在他身上,绑在身后,杀开一条血路,终于将将士们带了出来。但谢汝宁伤得太重,在那个星辰明亮的夜晚,谢汝宁走了。
    那时,孙焕也在其中。他已经崩溃,精疲力竭,是裴渊替他收拢起溃散的兵马,亲自押棺,疾驰了三天三夜,回到了代州大营。
    也是那一年,他们一起将谢汝宁的灵柩送回了江州的谢家,回来的时候,身边就带上了年少的谢攸宁。
    孙焕的思绪回到当下,露出苦笑,道:“三郎一直感激九兄,对他甚为崇敬你。放心吧,九兄心爱之人,他不会抢。”
    楼月也苦笑,没说话。
    正是因此,他才知道谢攸宁的失落。最爱的女子和最崇敬的人,当真是个折磨。
    晚云和楼月笑嘻嘻地走开,临时起意,打算再去钓几条,晚上吃。
    孙焕又继续折腾鱼去了,一时小棚子里只剩下裴渊和谢攸宁二人。
    远处的冰河上,小童欢笑的声音隐隐传来。
    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与几人追逐着,似乎在比谁在冰面上滑得远。
    裴渊望着那边,没多久,收回目光。
    谢攸宁坐在对面,手里捧着一碗茶。
    自从高昌回来后,谢攸宁还没有单独和裴渊说过话。里头的尴尬,二人心知肚明。
    但这样不是办法。河西道军府如今只有他二人执掌。大军归来后,后头的事情还有许多。裴渊身为主帅,必定得让这件事情尽快过去。
    裴渊看向谢攸宁,道:“三郎,随我走走去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    谢攸宁应下,将茶一饮而尽,随即起身。
    二人一前一后,沿着疏勒河走。
    关外的的风向来是一阵一阵的,今日却难得的和煦,伴着阳光,虽然冷,却颇是舒服。
    裴渊负手走在前头,等了他两步,二人并肩而行。
    “前几日,我收到了你母亲写来的信。”裴渊道,“她在信中又说起了你兄长的事,想来平日给你的家书之中,也没少提及。”
    谢攸宁轻轻“嗯”了一声:“母亲是让我别忘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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