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她问:“他们可有证据?”
柳拂回道:“听闻瓜州城有个郎中给珠儿把过脉,证明她确实怀了身孕。还有个证人,是珠儿的相好,曾陪珠儿一道去验孕。不过婢子想,既然是相好,说的话就做不得数。”
皇后摇摇头,道:“不能留下半点口实,去和兄长说,此二人留不得。”
“那五殿下那头可要知会一声?”
“不必,就让五郎什么也别知道。只要他不知道,便什么也不会承认,裴渊就拿他没办法。这样于他反而最好。”
柳拂忙称是,退下去传信。
皇后抬头看着这华美的寝殿,一时有几分恍惚。
一月前,太子铩羽而归。兄长封良为了挽救太子岌岌可危的声誉,将矛头再对准河西。众人皆知,太后日日盼着薛鸾归来,对裴渊也期待甚高。期待越高,跌落的越快。
封良利用太后遣往河西的女官,暗中劫走薛鸾,想让太后问裴渊一个失察之罪,同时遣太子前往接头,演一场戏,叫太子领一份救人的功劳。
可谓一举两得。
她之所以同意兄长封良利用薛鸾的提议,是因为她知道,皇帝并不在意薛鸾。若能成全太子的功劳,顺势打压裴渊的气焰,皇帝虽然会责骂,但他善制衡,这个解决必定也是他需要的,久而久之,此事就会过去。
可出了意外,五郎的孩子没了。
二十二年前,那个孩子也差点没了,也差点让她丢了性命。
她闭了闭眼,仿佛又回到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。
还是镇南王的皇帝拔剑冲进了她的卧房,将尚在床上养病的她揪了起来,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她看见他的眼珠猩红,带着血色的狠,一剑劈断了床边的案几。
她惊慌尖叫,他不管不顾,冷眼怒斥道:“封华,你胆敢再谋害我裴家的子嗣,便如此案!”
从那日起,皇后就知道了皇帝的禁忌。
这事没完没了地折磨她。
那个夜晚,成了经年不散的梦魇。
她以为熬死了贤妃岳舒然,再不见那疯妇诡异的笑,她便能从中解脱。
但一切并没有结束。她看见她的儿子,依旧浑身不舒坦。
岳舒然的儿子就是那个梦魇。
殿外的天空雷鸣滚滚,倏尔闪过一道白芒。
她紧紧拽着那青纱帐,岳舒然的儿子还敢挡太子的路,该消失了。
她要让那孽障消失。
纵然让她如那案几被一劈为二也再所不惜。
离开凉州的五日之后,王阳带着晚云、慕浔到达金城。
原本一行人要回东都,可半道上却收到文谦的急信,说益州起了病疫,他已经前往益州。
师兄妹俩本就是要见师父的,所以临时决定南下剑南道,赶往益州。
第240章 冬去(二百二十)
在金城整修一日,晚云说要去看桃花,一大早,就带慕浔去了城外。
王阳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,便留在驿馆中。
袁承向王阳禀道:“凉州府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京师,太子主动请缨,去凉州府接薛鸾回京师。”
王阳嗤笑一声:“主动请缨?又不是打仗,接个人罢了。”
袁承浅笑道:“宫里头也给皇城司的传了旨,务必保护太子安然归来。想必为了让太子师出有名,他们费尽心思地将此事说得另有隐情,疑云重重。”
王阳并不十分感兴趣,点点头:“那便传信给方师伯,让他派人好好保护,好生盯着,防着人家觉得太安全,使出什么故意摔马的破招。”
袁承笑笑:“还有一事。五殿下也从瓜州动身了,随谯国公主的车马回京师。”
“那甚好。”王阳伸开手臂,活动活动筋骨,道,“这趟旅途着实无聊,正好可让我等看一出大戏。”
正说着,晚云和慕浔回来了,每人手里都拿着糖糕在吃,手上身上插着许多桃枝,看上去,就像个张牙舞爪地桃树妖。
王阳笑起来。
晚云不屑道:“师兄尽情笑吧,左右我大人有大量,不跟你计较,还给你买了糖糕。”
王阳从慕浔手上接过,道了个谢,却看晚云手里拽着一封信,问:“那是什么?”
“方才在门外有人递给我的,”晚云道,“说让我转交给师兄,说是皇城司给的。师兄,皇城司是什么?”
王阳的目光微不可觉地一闪,忙低头看信封上的字样,是裴安的字迹。
他故意的。王阳在心里头把他骂了十万八千遍。
王阳扫了袁承一眼,后者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。
“是官府的衙司么?”晚云将带回来的桃枝插到瓶子里,一边摆弄一边问,“以前怎么没听说过?师兄和官府的人认识?”
王阳低头看着信封,神色不改,淡淡道:“不是什么官府的衙司,不过是个商号。”
“哦?什么商号叫这名字,听起来好别致。”晚云看着她的桃花,颇是满意,伸手又拈起一块糖糕放到嘴里。
“是个做人肉买卖的,有三大天下第一,天下第一黑心无良,天下第一豪取强夺,以及天下第一不要脸。
晚云忍俊不禁:“听起来是个黑道。”
王阳煞有介事:“所以你别说出去,跟它扯上关系的没有好下场。”
慕浔吃着自己的糖糕,一脸听不懂却觉得很厉害的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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