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深称是。
才过了一阵子,朱深又回来禀道:“陛下,太子和左仆射便跪在太极殿外,说等到陛下召见为之。”
皇帝听罢,冷笑一声:“一个个都中了什么毒,都喜欢跪了?那便让他们跪着,更衣。”
太子听了朱深的消息,不由恼道:“舅父此计甚好,父皇如今将我等于仁济堂那群逆贼归为一类,事情若传出来,我等还有脸面对朝臣么?”
封良疲惫地看着他,道:“太子,大丈夫能屈能伸,若这关过不得,太子也不再有机会面对朝臣。”
太子的脸色刷地白了,他跳起来斥道:“魏州水患,纵火劫持,哪件与我有关?纵然是薛鸾之事,舅父做下之事,又可曾与我商量半句?如今连串事发,倒将我扯了来。舅父教子无方,累死了五弟,如今还要连累我……”
“太子究竟要等到何时才长大?”不等他说完,封良阴沉着脸,打断道,“太子、皇后与封家同气连枝,休戚相关,封家若倒了,太子如何能好?封家的事,也是太子的事,望太子谨记。”
“那不过是舅父一厢情愿。”太子冷笑,“舅父的心思,与古今外戚皆是一脉。只盼我将来继了位,舅父切莫说我无所事事,仿佛连皇位都是舅父赐下的一样。”
封良面色变得难看。
他一下站起身来。高大的身量竟有些压迫的意味。
“这话,是谁教太子的?”他问道。
太子不答。
封良继续问:“是否是那日八殿下教唆太子的?”
太子“嘁”一声,“我是当朝太子,怎会任凭那妖人的教唆?”
“那是何人!”封良忽而怒斥一声,太子被吓得一跳。
朱深在不远处听见声响,赶紧跑过来道:“左仆射莫要置气,有话好好说。此处可是太极殿。”
封良怎会不知这些。可太子的话实在恼人,叫他一时火气上头,冲破了理智。
“阿监说的是。”封良皮笑肉不笑的答道,说罢,转身对太子道:“今日老臣必定要见到圣上,太子若还惦念着薨逝的五皇子和伤心欲绝的中宫,就该与老臣一同与圣上陈情。”
太子的心在胸口隐隐撞着。
说实话,虽然他讨厌封良,不满封良对他的控制,但当这位舅父发起怒来,他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,不由自主地缩回去。
定了定神,太子倔强道:“我自然惦记着五弟和母后,舅父大可收起你的教唆,我这就去母后那里。”
说罢,他不再理会封良,站起身来,扬长而去。
太子直奔椒房殿。
一路上,他满脑子想到都是一件事。
今日早晨,太子去吴王府探望裴律的妻儿,遇见了正领着太常寺前来料理后事的裴珏。
裴珏请太子节哀,说:“纵然五兄走了,但兄长还有许多弟弟,三弟我定会更加用心辅佐兄长。”
这个三弟,虽然太子交往不深,但他会说话,懂分寸,知道怎么将人照顾妥帖。
第326章 夏至(八十六)
当日,他从玉门关将太子接回京师,一路上无微不至,与太子情谊更为深厚。
如今得了他这句话,太子更觉安慰,一下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五弟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,也不至于叫父皇母后和我如此伤心。”太子感慨道。
“兄长过誉了。”裴珏道:“多事之秋,五弟一时乱了心智,也在所难免。我曾听太医署的人说,左仆射听闻了五弟心神不宁,就曾招太医署去看。只是五弟先一步被皇城司抓了去,此事就耽搁了。都是诸多巧合,否则若得妥善照顾,必定不至于走到这一步。”
听得这话,太子讶道:“舅父竟早就知晓了么?”
“正是。”
太子冷笑道:“舅父知道五弟神志不清,不该亲自去看么?怎么只让太医署去?果然不是自己的儿子,没有半点上心。还言之凿凿,说我和五弟也是他的孩子,叫人作呕。”
太子看了一眼沉默在一旁裴珏,想自己说的太多了,于是道:“三弟不要介意,我不过埋怨几句,左仆射是我舅父,我自然是敬重他的。”
裴珏赶紧道:“自是如此。左仆射是群臣之首,没有人不敬重他。只是臣弟方才听兄长的话,与某些传闻不谋而合,所以走了会神。”
“什么传闻?”
裴珏犹豫片刻,凑上前去低声道:“传闻左仆射处处袒护太子,好似将太子当成自己的孩子,实则要不过裹挟太子,用太子的名义去成全自己的野心。”
太子大惊,原来并非他自己这么隐约觉得,坊间竟已经有此传闻。
“甚至还有更难听的。”
“什么?”
裴珏欲言又止,在太子的坚持下,无奈地小声道:“甚至有人议论,太子其实是左仆射的儿子。”想到这些,太子只觉一阵恶心。
他令裴珏务必将谣言扑灭,若有人妄议格杀勿论。而后,他愈加忌恨封良。这老贼要毁他到何番田地!
天边响起一阵闷雷,太子目露火光,人已经来到了椒房殿。
皇后半睡半醒,头痛不已,脑海里都是裴律的脸。
听来报的内侍说,裴律是自刎而死,只一剑就叫自己断了气。
她好像看到裴律站在青纱帐外,对她拜道:“母后,儿臣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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