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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子烦躁不安,越想越烦,越想越委屈,仿佛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,他一拳砸在马车的车壁上,“咚”地一声,痛楚从拳头上传来,他不由得抱头痛哭。
    “殿下!”随从停下马车,询问他怎么了。
    他说:“别停,走!赶紧走!”
    随从称是,驾着马车飞驰着逃离宫城。
    疾驰过长长的街道,马车停在了吴王府前。
    随从搀扶着泣不成声的太子入了府门,穿过外院,来到了灵堂前。
    裴律是凶死,面相不好看,所以早早收敛了入棺。
    太子哭倒在棺椁前,凄声道:“五弟哪,你怎么丢下为兄,一个人走了。为兄该如何是好?该如何是好啊?”
    原本跪在棺木旁哭丧的百来号人听他这么吼,纷纷哭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兄长节哀。”有人匆匆上前将太子搀扶起来。
    太子泪目中看,见是裴珏关切地看着他。
    他一顿,转而一把将他推开。
    “你这挑拨离间的贼人!”说罢回身从随从腰间抽出长剑,转身就要砍向裴珏。
    灵堂这一出惊变将哭丧的人吓得四处逃窜,一时尖叫声、哭丧声交错,不一阵子,原本肃穆的灵堂变得一片狼藉。
    而棺椁前只剩下二人,一个怒气冲冲的太子,和一个俯首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裴珏,而太子的利剑正正将裴珏的黑纱方帽一劈为二,散落在地上。
    裴珏低泣道:“臣弟虽不知兄长缘何发怒,但兄长要杀要剐,臣弟不敢不从!只是五弟将将安息,还是切莫再惊扰了他,乞兄长移步灵堂外,再行惩戒不迟!”
    太子喘着粗气,只听四周隐约的抽泣声此起彼伏。他环视四周,只见妇人和孩童正躲在门边惊惶地看着他,而裴律的的棺椁静静地立在他身旁。
    他匆忙低头,扔了剑,对裴珏道:“你随我出来。”
    裴珏半点不敢耽搁,踉跄着爬起身来,随太子来到院子里。
    他一个腿软,跪倒在太子跟前,他低声哭泣道:“兄长饶命。弟不知做了什么让兄长如此生气。兄长说来,弟一定改,一定叫兄长满意。”
    “我问你。”太子拎起他的衣领,“今日早晨,你与我说的话是从何处听来的?”
    裴珏颤抖道:“今天早晨臣弟与兄长说了许多话,兄长问的是哪一句?”
    “就是……”太子眼观四周,看四下无人接近,才低声道,“有人造谣说我是舅父亲生的,这些话是从何处听来的?”
    裴珏闻之,脸刷的白了。
    太子眯了眯眼:“不敢说,莫非是你造谣?”
    裴珏赶紧摇头:“臣弟绝不是造谣,只是此人……说出来怕兄长不信。罢了,是臣弟多嘴,臣弟该死!”说罢抬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。
    太子拉住他,逼问道:“究竟何人,不要逼我动手!”
    裴珏被他吼得全身一抖,而后,小声道:“是封家二郎,封义。”
    竟然是他。
    太子呆住了。
    裴珏继续道:“臣弟上月接待高丽国的来使。那使节说想见识见识京师的繁华,于是臣弟就带他到平康坊一度春宵。那来使酒量甚好,一直与臣弟喝到深夜。中途臣弟曾陪那来使去出恭,行经一间包房,忽听封家二郎的声音,随即便听他叫嚷了方才那番话。臣弟听闻一惊,幸而那来使对官话不甚熟悉,似乎没听明白。臣弟随后便赶紧拉着他离去,免得再听到些什么不该听。”
    他恐慌地抬头看了太子一眼,低声哭道:“臣弟所言千真万确,不敢有一丝隐瞒。若兄长不信,臣弟愿意与封家二郎当面对质!”
    “蠢货!”太子回过神来,赶紧斥道:“这等疯言疯语有什么好对质的?莫非要辩个真假么?”
    裴珏听闻,赶紧缩了缩脑袋:“兄长说的是,是臣弟犯蠢了。”
    太子眯了眯眼,自言自语:“我倒要看看,这老贼要如何解释。”
    裴珏困惑道:“兄长说的什么老贼?”
    太子冷眼看他:“不该你说话时,把嘴闭上。”
    “是,兄长说的是。”裴珏赶紧附和。
    太子看着他做小伏低的模样,心里舒坦了不少。他拍拍他的背,裴珏立马颤抖道:“兄长有话尽管吩咐。”
    “起来。”太子道。
    裴珏颤颤巍巍地起身,一直弓着背,大气不敢出。
    太子道:“五弟去了,我甚是寂寞,你日后就补五弟的空,好好跟着我做事。等我登基了,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    裴珏抬头,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,片刻,又赶紧跪倒在地:“臣弟何德何能,不求补五弟的空,只求侍奉在兄长身边,为兄长排忧解难。”
    太子满意地点点头,道:“起来吧,你先帮我做一件事,让我看看你的能耐。”
    “兄长尽管吩咐。”
    太子招他上前,耳语了几句。
    “兄长放心,臣弟一定办妥。”
    太子终于舒怀,拍拍他,扬长而去。
    裴珏猫着腰恭送太子离开。良久也不曾起身。
    直到灵堂上的人重新回到堂中整整齐齐地跪好,哀乐再次想起,裴珏才站直了身子。
    那脸上的小心之色早已经不见,他看了看衣袍,方才跪得要紧,膝盖上被泥土脏了一片。
    裴珏脸上浮起厌恶之色,将衣裳掸了掸,若无其事,不紧不慢转身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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