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渊按捺下心头强烈的不安,只叹息着将她抱了个满怀,道:“你万不可失信。”
“不会。”她的语气温和,却异常坚定,“我已经让阿兄等了许久,必定没有下次了。”
裴渊紧紧抱着她,埋首在她的颈边,那淡淡的药香叫她安心。可一想到别离,他又忍不出蹙起眉头。
“打算何时出发?”他的声音从颈边传来。
晚云轻轻抚摸着他的脖颈,道:“收到伏俟城那头的回信便出发。阿兄,我们暗桩也有暗桩的生存之法,只有他们能接应我,我才会前往。”
裴渊点点头:“我让阿月陪你去。”
他的声音坚定,已然不容拒绝。
晚云也知道得让他安心,于是点头应下。
相拥片刻,晚云知他又添了一桩心事,便左右打量打算岔开话题。看见案上的沙盘,于是问:“这几日不见三郎,听阿月说他又孤身闯敌营,跑到对面去了?”
裴渊颔首:“他如今明面上还是朝廷的人,由他去要容易些。”
晚云讶然:“他去做什么?”
“去见一个熟人。”裴渊道:“此人你也认识。”
晚云想了想,猛然回过神来:“陈祚?”
太子和封良去鄯州,陈祚这边便得了空隙。谢攸宁秘密见他,想说服他和裴渊会面,目的自然是劝降。
河西军如今尚未攻过黄河,功劳全在陈祚身上。若能拿下他,则事半功倍。
这是裴渊往鄯州时,谢攸宁和公孙显临时起意定下的计谋。
以裴渊对陈祚的了解,此事确实有几分成算,便定了下来。
第二日,公孙显来到院子里见裴渊,说起了此事。议事时,还专程请晚云不必回避。
“在下有个提议。”他对裴渊道,“谢将军从鄯州和西海国归来,曾与在下说起一桩旧事。娘子早前在鄯州城外石堡城,曾救过陈将军一命。在下以为,若让娘子同行,兴许会让陈将军放下心防。如今娘子仍在等西海国的回信,可否先与我等先去见陈将军一面?”
晚云没想到会提到自己,有些诧异,不由看向裴渊。
“不必。”裴渊道,“我与陈将军共事多年,知道他的性情。若带云儿去,被误会成挟恩图报,反倒会遭他厌恶。”
公孙显看了晚云一眼,没再说什么,转身退下。
晚云看着裴渊,道:“阿兄方才那番话,是用来堵住公孙先生的,还是确实这么想?”
“二者皆有。”裴渊道,“陈祚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。他直接关系着太子、封家和圣上,此事,你越少插手越好。”
晚云道:“那日与二皇子说开了之后,仁济堂已经与皇城司决裂,我的事,圣上那边知不知道又有何妨?阿兄既然与我相约互相扶持,那么阿兄有用得着我之处,便不必过多顾虑。”
裴渊正要说话,外面侍从又来禀报,说外头有人到访。
此人的出现,颇是众人皆是意外。
裴瑾。
他也是是须得避嫌之人,进院子的时候,身上穿着寻常人的布衣,脸上还贴了络腮胡子,裴渊几乎认不出他来。
裴瑾算是跟裴渊关系最好的兄弟,与晚云亦有些交情。
看到晚云的时候,裴瑾愣了愣,随即笑了一声:“子靖果真神人,到了地府的人都能被你捞出来?”
第492章 秋归(六十)
裴渊淡淡地说:“八兄有事便说,若是无事,趁早归去。”
“有事有事。”裴瑾赶紧道,“你好歹让我寒暄两句。你这白眼狼,三年前不是我冒死借道给你,你早让太子截胡了。那时还懂的谢我,如今怎的连听个话也耐心?”
裴渊对他的埋怨不以为然:“是八兄记性不好还是我记性不好。这些年八兄从西域倒腾了不少宝贝,闷声发大财。八兄的商队途经河西时,我的人不但让道,还一路护送,八兄莫不是忘了?”
裴瑾笑的花枝招展,道:“瞧你,真爱计较!你等等,我就问小云儿两个问题,藏我心底好几年了,不问就心痒痒。”
晚云看他喋喋不休,便知道今日这会面短不了。她也知道裴渊人忙事多,也想替他赶紧打发裴瑾,只得道:“八殿下想知道什么?问吧。”
“还是小云儿和气。”裴瑾径直道,“三年前杀死三兄的,究竟是何人?”
“太子。”
“啧啧,我就知道!”裴瑾感慨地看着晚云,“你替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,不打算弄弄他么?”
晚云道:“八殿下似乎有良计?”
裴瑾眨眨眼,“吓唬他如何?我替你弄两个人,一人假装三兄,一人假装你,向太子索命去可好?”
晚云失笑:“太子怕这个?”
裴瑾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:“我最近得了一批戏子,演技精湛,保证能至少将他吓出个不举。”
三年过去,这人还是这么幼稚,馊主意一堆。
晚云笑了笑,道:“无缘无故的,八殿下为何帮我?有什么事,不妨直说。”
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”裴瑾干笑一声,“不瞒你说,我此来,是要做个说客。”
“说客?”晚云道,“为谁?”
“自然是你的老上司,跟你闹翻的那位皇城司司主。”裴瑾和颜悦色,道,“他可是被你着实吓了一跳。一夜之间,仁济堂跟鬼魂似的没有半点踪影,皇城司信道全断,一个字也传不出去,堂堂二殿下,竟成了睁眼瞎一般。小云儿,你便这般铁了心让他当个光杆将军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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