丞相道:“去备一辆马车!所有人都撤开!打开城门!五十步之内,但有一人上前,这老妇便气绝当下!”
“丞相要投奔鄯州军?”晚云的眉梢挑了挑,“可丞相还未献城,如此一来,丞相便对他们毫无用处了,投奔他们并非良策。”
“住口!”丞相斥道,“便按照我说的做!”
晚云没有反驳。
卫忠令人备好的马车,丞相便挟持了太后快步退出宫苑,上了马车之后,他将用衣带将太后手脚缚住,放到车上,而后,坐上驭者的位置,一抽鞭子。
马车狂奔起来,出了伏俟城,往振武军的军营去了。
卫忠站在晚云身后,看着那奔驰的马车,叹道:“刘宪将军曾说朝中有重臣已经投靠了梁将军,没想到竟然是丞相。娘子早前骂他没气节,果然没骂错。只不知太后被他挟持,会不会伤了性命?”
第501章 秋归(六十九)
“太后是他手中唯一有用处的筹码,莫看他凶悍,其实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,不会真伤了太后。”晚云道,“如此也好,他自告奋勇地开了个头,往下的事便顺水推舟了。”
她说罢,看向太后的内侍,道:“方才之事,阿监也听说了。丞相枉顾大王的遗命,挟持太后投奔鄯州军,想必是要和伏俟城上下谈条件的。敢问阿监,如今城中,可还有能说上话的人?”
内侍蹙眉细想,道:“番邦各部听令与王族,本就由长老或太后去谈要好些,若无此二人……怕即便谈下了,也难以服众。”
“那便是要将太后带回来了。”晚云不由得蹙眉道。
“娘子不可。”卫忠知道她的意思,于是将晚云请到一旁,低声劝道:“娘子莫不是想去见梁将军?此前梁将军愿意将暗道给娘子用,只是出于私人的交情。在国之大事上,梁将军与娘子乃是对立,娘子不可轻易前往。”
晚云沉默片刻。
卫忠继续道:“娘子在西海王之事上已经仁至义尽,何不就此作罢,让他们的人自生自灭。”
晚云看向殿外层层叠叠的宫苑,道:“卫主事以为姚火生为何将王玺交给我?”
“他想来荒唐,不过一时玩兴罢了,娘子无须当真。”
晚云却轻轻摇头,“他过去种种兴许都是玩笑,但在对待自己人的事情上,他向来不开玩笑。他是真心希望我替他安顿一切。”
卫忠却不解,“娘子何以在此事上如此相信他?”
晚云顿了顿,没有立刻回答,只道: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烦请主事替我传话给刘宪将军,便说我要见刺史一面。”
卫忠看他心意已决,便不再阻挠,只令人去传话。
那内侍看晚云要走,赶紧道,“娘子,还有一事。方才娘子令小人看好大王的寝宫,说大王的死似有隐情。如今是否能敞开了?宗族中人已经等候多事,还是替大王尽快操办后事为妥。”
晚云淡淡一笑,“去吧,好好操办。”
众人打开姚火生的寝宫,不见其尸首,皆惶惶不安。
姚火生是一大群人看着咽气的,自咽气后,一干人便都守在院子里,一具尸首怎会不翼而飞?
而后宫中起了传言,是一御前侍卫说,大王羽化了当神仙去了,走时曾让众人往河西去,说那里有一片水草丰美的祥和之地,可让西海人远离战乱,安居乐业。
这话自然是卫忠手下的人传出来的敷衍姚火生消失一事的,可西海国和中原交战太久,如今又兵临城下,国民反倒愿意相信这传言,一时消息传遍了整个伏俟城。
晚云听着这话时,正穿过暗道,离开伏俟城。
“在下有一事不解。”卫忠问,“中原的兵马就在城外,他们怎的不像丞相一般寄希望于中原人,反倒愿意相信河西呢?”
“这亦是常情。”晚云道,“一来,长年与西海国交战的本就是鄯州军,你叫他们如何相信一个长年交恶的人日后会善待他们?更何况梁刺史如今杀到了城下,是为敌军,而河西又与鄯州为敌,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相较之下,总是河西更为友善些。二来,西海国与河西一样接壤西域,这些年九殿下的治下和名声随商路蜚声西域,河西更是眼见地富庶起来,他们必定早有耳闻。只要他们想着自己的利益,不为朝廷所煽动,此事就不能抉择。”
他们仍旧约在城外的小树林里,这里地形复杂,若是意外,便于隐遁。
风起林间,天已沉沉地压在头顶上。
晚云和卫忠二人等候在树林前。
到了约定的时辰,晚云看着不远处渐行渐近的人马,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。
梁平只带了三人前来,行至附近,停住步子。
他扫了一圈林中的景象,道:“我早已见识过暗桩的本事,副司约在此处,真叫我不敢上前。”
“刺史安心,刺史见面的要求是不得带暗桩。”晚云道,“我既然应允了,便说到做到。”
梁平点点头,行至晚云三步外,道:“不知副司有何指教?”
晚云径直道:“昨日西海国丞相挟持太后投奔了刺史,不知此二人是否安好?”
“都是贵客,自然安好。”梁平笑道,“我已经从附近村落寻来仆妇照顾太后起居,只要她要求的,应有尽有,副司可以放心。不过,我倒是从丞相那里听闻一事,西海王留了遗诏,欲降与河西?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