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魏成勋傻,不能和他较真。
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眼看着二皇子不再对单家上心,我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进宫之举,没想到发生了后来一连串的事,再次把单家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“细究起来都怪我……”我靠着梁柱坐在地上,跟卓梦说完近一年来所发生的事,内疚道:“当时行事太过草率,我不该与德妃正面为敌,或许等事情过后,私下斡旋会好些。”
“这谁说得清楚,万一你当时不帮,魏大人被流放边疆荒芜之地,撑不到你把他捞回来就先一步患了重病不治身……”卓梦及时止住妄言,清了清嗓子,严肃地声明:“我可不是咒他,许多被流放的官员都这样——在京中住久了,抵抗不了外面的暑热严寒,动不动就患病,那些地方又找不到好郎中——你肯定也是因为想到这点,才有了下意识的举动,救人嘛,哪顾得了那么多。”
我听了卓梦的安慰仍是不能原谅自己,抱着膝盖叹气。
父亲此时也来到库房,见我坐在地上,卓梦坐我旁边揽着我的肩安慰我的样子,关心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卓梦回答:“二表姐把今天的事怪到她自己头上,正自责呢。”
“哦……”父亲走进库房里面去找东西,语气立马变得不甚在意,“你要觉得这事怪你,就想办法解决麻烦,自责有什么用——不过为父觉得这其实不算麻烦,你用不着自责。”
“我把单家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,还让别人以为单家是朝秦暮楚的小人——”我扬声问父亲:“这不跟你低调的处世之道相违背吗?”
“单家在外人眼中本来就没多大实力,说能影响朝局更是笑话,所以被传投靠谁都没关系。”父亲翻找东西的声音和他的话一道从库房里面传出来:“人言而已,何足惧之?”
卓梦拍着我的肩膀对我道:“姨夫平日里看上去挺庸碌,说这话的时候,却很有枭雄之相……”
我悄声对卓梦道:“枭雄不枭雄的我不清楚,我只知道父亲被明里暗里骂了这么多年‘朽木’,确实不怎么在乎人言。”
不过听父亲这么说,我心里总算好受些许,的确,有麻烦就该解决,自责有什么用。
“有件事我很好奇,”父亲抱着两根两拳粗的短木出来,站到我和卓梦身旁问:“传言说你进宫这几个月因为和太子来往频繁,日久生情了,是这样吗?”
“没有。”我斩钉截铁道:“太子殿下一心为了帮我没其他杂念,才不会以公谋私,不可如此诋毁他。”
“不诋毁不诋毁……”父亲点点头附和我的话,紧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:“那传言说你和东平王府的二公子看对眼了,是真的吗?”
“二公子挺好看的,不过应该没看上我。”回想起今天叫名字那一茬,我不死心地问父亲:“你说他比我小吗?我是不是可以随姐姐一样叫他二弟?”
“你姐姐随世子叫他二弟就算了,你凭什么叫二弟,胡闹。”父亲无奈翻了个白眼,抱着木头往外走,“出来的时候把你们翻乱的东西都归置好啊。”
时间不早,卓梦也该回家,接她的马车一到,她便匆匆跟我告辞离开。
我收拾好东西,从库房出来,来到姐姐的房门口,发现她房里的灯还亮着——这几天她也没能有多少空闲,到现在还在补嫁衣上最后的几针。
她的绣功出神入化,比绣坊的绣娘不知好了多少倍,但从不轻易动针,曾扬言说以后嫁衣也要交给绣娘去绣,自己才不费那个事。
真到了要出嫁的时候,她却临时变了主意,改口说:“檀晖是那个值得我亲绣嫁衣的人。”
我推门进去,看到她在灯下认真运针的模样,愈发庆幸父亲决定的正确,如果姐姐真因我或者士庶相争的背景而放弃了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,那会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。
姐姐停下来休息眼睛,回头望向我,笑道:“看我做什么?”
我想跟她道歉,却又觉得矫情,话到嘴边,最后变成一句调侃:“你开开心心准备出嫁的样子最好看了。”
姐姐伸了个懒腰起身:“是不是因为我即将出嫁,想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变少有些不舍,嘴愈发甜了呀?”
我正色道:“那倒不是。”
姐姐佯怒瞪我一眼,我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与她玩闹。
悲观低落的阴霾从来不会在单家上空停留太久,自小父亲对我们的教导让我们相信,万事皆有解法,只有真正动手去做,前路才能一片光明。
姐姐出嫁当天,我才知道父亲从库房翻出的两截木头被用来做了什么。
父亲用他找的那两截木头给姐姐雕了两只形态各异、栩栩如生的花栗鼠,在她离开家门之前给她,把姐姐感动地又哭又笑,差点把妆都晕开。
我拿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姐姐把泪水从她脸上吸干,和表哥卓临一起送姐姐出嫁,没想到行在路上,表哥哭得比姐姐还凶。
为了迎亲,檀旆和世子也一道来的,此时正骑马走在婚车前头,听到表哥的动静,不禁回头好奇地瞅我们一眼,等看清楚情况以后,他的嘴角挂上一抹笑,没说任何话,转回头去了。
我策马来到表哥身边问:“表哥你哭什么?平常没看你对我姐姐这么不舍,怎么今天跟生离死别似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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