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盛大人又不在吏部任职,如何得知别人有没有事忙?”檀旆的声音响起,我心知自己这次是被绊住跑不掉了,绝望地捂了捂脸。
檀旆信步走到我面前,自然地抬手扶住我的头道:“我看看。”
他常年习武,对于跌打一类的伤病应该比我更懂,我老实地随着他手下的动作侧身转头让他看。
岂知竖子下黑手,在我肿起的包上按了一下,疼得我“嗷——”了一声,倒吸几口冷气,夏锦如被吓得握我的手一紧。
“回去拿化淤膏揉一揉,没什么大碍。”檀旆放开我的脑袋,轻描淡写道。
他说得轻巧,夏锦如看我和他的眼神已经转化为惊恐,但同时又带了一点难以理解眼前情形的困惑。
别说她会困惑,檀旆对我的态度也总让我困惑,最终只能归结为檀旆他是个好人,就是手贱,加之嘴有时候也挺贱。
檀旆手里挂着一个香草药包,我看着挺眼熟,果不其然,他抬手递给我:“你东西掉了。”
居然真是夏锦如送给我那一个。
我讪讪接过,准备等会儿把它系紧一点:“多谢。”
“单翎,”盛淮骤然开口道:“身为士族女子,不该与庶族来往。”
我下意识地道:“我不可能和他没有来往,我姐姐嫁给他哥了。”
今天若是被盛淮把这句话坐实,以后我家行事就会被处处掣肘,所以必须要反驳,而且还得用姻亲这种理由来反驳:“陛下亲赐的婚,你要让我家抗旨不成?”
“士庶之隔犹如天堑,”盛淮不为所动道:“圣旨是圣旨,你姐姐也只是你姐姐。”
“你的意思,我姐姐嫁入东平王府以后,我就必须和她断绝关系?”我反问:“这算哪门子的道理?”
盛淮望着檀旆,语气不屑:“庶族皆为宵小之辈。”
这话说得可谓过分,在场的庶族们明显胸口起伏了一圈,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理智,不满道:“烦请盛大人慎言!”
“宵小?”檀旆重复着这个词,语气略带玩味,眸光无畏,嘲讽般偏了下头:“宵小行为鬼祟,多用来形容夜间行动的盗贼——我才懒得这么偷偷摸摸,我喜欢明抢。”
夏锦如在我身旁发出一句无声的惊叹,从她的口型来看,像是:“哇哦——精彩!”
士庶相争原本只在朝堂上发生,如今檀旆和盛淮在此处对峙,话语间隐隐有了锋芒,双方的人眼见事态不对,都纷纷围了过来。
盛淮挑眉,冷笑一声:“明抢是吧?”
电光火石之间,我只觉得眼前一道疾风掠过加上“砰”的一声——盛淮一拳打到了檀旆脸上。
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我的预料,我看着眼前的情景,只觉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。
檀旆因为没有准备,被打得偏过头去,但好在后退半步就稳住了身形。
他用拇指抹了下嘴角,看着指腹的血迹,轻蔑地笑了笑,然后迅速挥拳回敬,直接将盛淮打翻在地。
这一拳算是把双方的矛盾彻底激发,周围分属士庶的男子都一拥而上,把女子掩护到身后,我和夏锦如也因此被推出了混战的人群。
“你们都给我住手!”我看到事态扩大,冲进去想把两人分开,但如雨的拳头即刻向我砸来。
檀旆在一片混乱中看到我的情况,咬牙暂时放弃了攻向盛淮的手,转而一把把我搂到怀里侧过身去,用后背替我挡下所有攻击,并且对自己这边的人吼道:“住手——!”
“停下——!”盛淮他还算有点良心,看到被打的人变成我,也对他那边的人叫停。
双方停止攻击以后,我从檀旆怀里挣扎出来,气得一一指着他们鼻子骂道:“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?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?一个个的都在朝中任职,却要学粗鄙之人在这打群架!若是被哪位御史看到了参一本上去,我看你们谁还敢这么嚣张!”
这群人总算被我骂醒,为自己的官职考虑,默默收了怒火和拳头。
有人好奇地问檀旆:“二公子,这位姑娘是——?”
檀旆瞪他一眼:“闭嘴。”
那人讪讪地闭上嘴退到一边。
“这是怎么了?在西郊樱花林打架——陛下特许的论诗谈文之地,你们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吗?”说曹操曹操到,身为御史的司空逸轩带着满身监察百官的气派走了过来,众人被他的气势一震,竟纷纷让出路来。
司空逸轩来到众人之间,目光从檀旆身上转到盛淮身上,最后扫我一眼,语带讥讽道:“二位可别是在争风吃醋吧?”
盛淮面上的神情一滞,垂眸没有答话,檀旆则一脸“老子就算做错了也不承认”的理直气壮。
司空逸轩是司空暻的堂兄,御史台中参本参得最勤的人,皇子都被他参过,不仅如此,这人毒舌起来能让被说的人脸上火辣辣得疼,几乎是朝臣心中最大的阴影所在,是连父亲都夸赞过的人才。
在一片静默之中,有人适时地清了清嗓子,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,我也随之望去——竟然是魏成勋。
魏成勋走过来,对司空逸轩行礼以示尊敬,司空逸轩也按礼回敬,然后魏成勋才道:“事发突然,我凑巧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不如让我跟您说说?”
司空逸轩刚要点头,庶族之中有人高声道:“你们魏家也是士族,肯定会有偏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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