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写完笔录以后,来到檀旆面前,背对着其他人对他指了指表哥,问道:“之前在驿馆,我说想问的事,现在可以问吗?”
檀旆环视一圈四周,指了下我,又指了下隔壁的小间。
我猜测着他的意思,“你让我先进去那里?你帮我叫表哥?”
檀旆点头。
我说:“好。”
我听从檀旆的安排,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,闪身进了隔壁小间,在里面等了片刻,檀旆带着表哥如约而至。
我在等他们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纸笔,现在表哥进来在我对面坐下,我把纸笔推向他,“上次你让我帮忙带回家的卷宗,现在还在吗?”
表哥看上去有些震惊,似乎没料到我会正好问到他这件事,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,提笔在纸上写下:昨日失窃。
果然。
我对表哥道:“看来你的直觉没错,那些卷宗一定隐藏了什么重要信息,让幕后主使不惜代价也要销毁。”
表哥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现在线索中断,我却反倒有些庆幸,那些死士没有再用杀人这种方法来威胁卓家。
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想造成过多的杀戮导致引火烧身,又或许是因为……我无比期待的原因,就是卓府没有死士。
大姨夫和表哥于刑部任职,经常会有事涉朝廷机密的情况,所以家里请的丫鬟厨娘小厮帮工等都会经过细致的筛查,绝对要保证身家清白,这或许让死士难以渗入。
我转向檀旆,“含冬和管家隐藏身份的事情,可不可以告诉表哥?”
死士的事毕竟是檀旆派人查出来的,该不该告诉表哥,该由檀旆来决定。
檀旆思虑片刻,没有让我开口,而是自己跟表哥说了起来,表哥听着听着,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震惊。
檀旆说完以后,表哥马上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,调转方向往我这边推过来,严厉地瞪着我,眼中闪烁着不容置喙的目光。
我低头去看,倒是不觉得意外,表哥会写这句话,我也早猜到了。
表哥写的是:安心静养,不要再管。
我摇了摇头,“表哥,我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忧思过重,只是因为生气——这些人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,已经杀了太多人,我们如果稍微显露出一点退缩的意图,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,我要让他们明白,无论如何,这件事我都一定要查下去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今天这样暂时性的失聪,只有让真相浮出水面才能让我恢复。”
含冬临死前劝我的话,我没办法答应她,我一定要为所有人讨回一个公道。
表哥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劝,然而看到我坚定不移的目光,他无奈叹了口气,算是最终默认了我的做法。
表哥把我的想法转述给父母以后,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再劝我,任由我去查刑部的卷宗。
听不见声音以后,我变得能更加集中注意力于手头的事,许多细小的线索都在我眼前慢慢被串联,失聪对我来说,似乎反而成了一件好事。
那批被烧毁的卷宗,虽然现在已经不知道里面的内容,但可以从缺失的部分推断,卷宗多集中于竟宁元年到二年这段时间。
这段时间,朝堂内发生的最大的事,就是随太、祖开国的士族蒋氏离京。
如果如今的事件都与蒋氏离京有关,最后的结果,难道又是与士庶争端有关?
我捂了捂脸,感到一丝头疼,视线从指缝中看出去,却看到了表哥和卓梦似乎在争论着什么。
此时我身在卓府,所看的卷宗都是由表哥从刑部带回的副本,他不放心我再去刑部。我刚才看得认真,也不知卓梦何时进来,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。
但这么多天以来,我已经把自己读唇语的本事练得七七八八,看得懂他们口中大部分的话,至于剩下的,连蒙带猜,也能拼凑出全貌。
卓梦说的是:哥,你是不是怀疑徐子烨?
表哥把手背在身后,一脸无奈,说:卷宗确实是在他来过卓府以后失窃,说明有三种情况,一是这两件事碰巧凑到了一块,二是徐子烨盗走卷宗,三是有人蓄意扰乱视听就是要把脏水往徐子烨身上泼——如果真是第三种情况,你现在不该来怪我怀疑徐子烨,而是该担心徐家惹上了麻烦。
第66章
卓梦深吸了一口气说:那这个泼脏水的人实在是太不了解徐子烨了,徐子烨绝对不会杀阿尧。
表哥肃容道:我也希望如此。
卓梦听表哥说完,平复好情绪,揉揉略微有点发红的鼻头,转身走了出去,看方向似乎是准备出门散心。
“杀阿尧?”我不禁有些怀疑地问表哥,“卓梦刚才说徐子烨不会杀阿尧?发生了什么事?是不是我读错了唇语?”
表哥回头望我一眼,眉眼间盛满的忧虑和无奈证明我没有读错,他望着我道:你怎么还这么费心,都说了让你安心静养。
我忽然明白,他只是想趁着我听不见的机会,干脆隐瞒我一些事,让我少担心一点罢了。
表哥见我依旧望着他,一副准备刨根问底的架势,无奈坐下,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递给我看:三日前,司空尧随母上山游玩,途中失足跌入山涧,尸首已由司空家派人收敛,当天一同游玩的还有徐子烨及其母,除司空尧以外,其他人均毫发无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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