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仿佛静默了一瞬,我停顿片刻,在他怜悯的眼神之下恍然大悟:“刘茂把贪墨所得的钱都进献给了六公主?!”
司空逸轩对我刚才的迟钝总算捡回了一点信心,欣慰地道:“还好你没傻到底。”
我虽明白过来,内心却仍感一阵云海翻腾,颇不是滋味。
此时车队已经到了头,随着最后几辆马车从我眼前驶过,道路被让出,刚才被堵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得以开始行走。
我站在原地没动,望着最后一辆马车悠悠远去的影子,仿佛能看见六公主对着我扬眉吐气、满脸得意的表情。
我沮丧道:“我记得你好像说过,六公主抢火浣布这件事最好不要管,免得让陛下对德妃和德妃一双儿女愈发愧疚,做出更要命的补偿。”
“我是这样说过没错。”司空逸轩打开折扇,慢慢地边扇风边道:“但我的意思又不是要六公主把火浣布交出来,而是要六公主把刘茂贪墨行贿的证据交出来,二者并不矛盾。”
我并未觉得这二者的后果有什么区别,呵呵干笑道:“贪墨行贿所得均要上缴国库,六公主交出证据,就意味着必须将用那笔钱买到的火浣布上交,届时水部要火浣布便可直接向国库支取,且不花费户部的拨款,让六公主忙活半天却是为他人做嫁衣,此举简直是往六公主肺管子上戳,她会答应才怪。”
司空逸轩浑然不在意地“嗯”了一身,转身面向我,语气严肃地交托重任道:“此事就由你来办吧,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”
我闻言大惊,往后退了一步以示自己坚决不蹚这趟浑水,“我又不是御史台的人,为什么交给我来办?”
“要不是你先把六公主气哭,她会这样绞尽脑汁来针对你?”司空逸轩反问。
“我……”我那埋没已久的良心促使我想起六公主当日哭着跑走的样子,我那日确实过分了点。
“要不是你家那位风头正盛,御史台查刘茂贪墨一案会遇到这么多阻挠?”司空逸轩步步紧逼。
“我……”我和姐姐嫁进东平王府,因为夫家权势的关系,没感到什么挤对,确实忽略了旁人的压力。
“要不是为了重审余进宝的案子,御史台用得着查刘茂贪墨?”司空逸轩再接再厉。
“我答应就是!”由于生怕司空逸轩那张利嘴再说出什么叫我尴尬的话,我赶紧顺了他的心意把事情担下来。
司空逸轩满意地扬眉道:“甚好。”
他说完以后,摇着折扇,风度翩翩地转身,离去了。
我就说他今日有空跑来与我说笑不正常,原来是早就挖好了坑等我跳,奈何他说的有理,这件事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我此时耍滑推脱未免太没担当,只能老老实实往坑里跳。
应是应下,事情该怎么做我还是得从头想。
要六公主交出证据肯定得要我跟她见面,我虽然不能自由进出皇宫,但叫魏成勋带我进去,去东宫麻烦一下季昭恒倒也……等等等等,这样一来就是我求着她交出证据,气势上输了一截,成功的概率大打折扣,不妥不妥。
我骑马来到南楚郡主所在的驿馆,再次用王府的令牌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,敲开南楚郡主的房间门。
房门应声而开,南楚郡主站在门后,看见来人是我,眼中闪过疑惑,一脸探究地望着我。
“单姑娘?今日怎么得闲来此?”
我微微挑了下嘴角,尽量用一副显得自己甚是轻松的语气道:“自然是有事想找你帮忙。”
南楚郡主犹疑片刻,让出门口的路,请我到屋内坐下,直接问道:“何事?”
我说:“我想请你把六公主约出来,与我见上一面。”
南楚郡主语气玩味地“哦?”了一声,“单姑娘自己没有见六公主的渠道?”
“渠道是有……”我装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,摩挲着下巴喃喃道:“但之前已经因为一些小事跟她有了过节,把矛盾闹大不太合适。”
“不过是去见上一面……”南楚郡主在给我倒水时,好奇地觑我一眼,状似无意地问,“怎么就会把事情闹大?”
我沉着脸严肃道:“因为听说六公主收受了朝臣的贿赂。”
南楚郡主递给我茶水的手微微一顿,被她及时用一个灿烂的微笑掩盖了过去,茶水递到我手上,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:“是么?”
“御史台的御史告诉我的,消息来源可靠。”我补充道。
“既是如此,直接按你们沅国的律法来办就好。”南楚郡主问:“你叫我约她出来私下见面,又说不想跟她把矛盾闹大,言下之意,是想徇私,不让她受罚?单姑娘何时与六公主关系这般好了?”
“自然是有我的考量。”我的真实目的当然不能让南楚郡主知晓,她和六公主的关系比和我的好,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,“不知郡主可否帮忙?”
南楚郡主曼然一笑,“我会把话带到,至于六公主肯不肯见,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。”
“哦,对了。”我故意装出一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,郑重其事道:“劳烦郡主再帮我带一句话——六公主就算不把自己当沅国公主,不考虑沅国百姓的死活,最起码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亲哥哥的未来,切莫太过自私。”
南楚郡主听得莫名,略微皱眉,偏了偏头问:“此话何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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