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撑着头望他:“是西胡可汗求北周发兵平乱之事吗?前几日仿佛听太后提起过,说西胡与北周是亲戚呢。”
西胡与北周边境接壤,毗邻岐州,过去曾有过两国公主和亲通婚之举,在北周文帝年间,西胡开始纳岁称臣,现今的西胡大可汗佐都喇嘛是北周朝云大长公主的后代,乃陛下姑祖之孙。
大可汗忠贞情深之名远扬,爱美人不爱江山,宠爱汉女侧妃,荒废政务,疏远后宫,大妃淳于氏出身贵族,不堪忍受丈夫冷落,屈居汉女之下,遂勾结宗室及母族,要推举自己的儿子登位,逼迫大可汗杀宠妃,自退位,西胡现今乱成一锅粥,大可汗无奈之下上折求北周出兵援助。
皇帝说起那个佐都喇嘛,颇为不满:“为君者,不能使国家安定,为夫者,不能权后宫之衡,简直一事无成,也就每年贡上来的水果还不错。”
星月笑:“民间那些个黄毛少女,可是十分崇拜他呢,感慨大可汗后宫三千,只取一人的忠贞之情,谁不想要这样的夫君呢。”
皇帝说:“他是负妻负子,负臣负民,负尽天下,史册上没什么好话,也就民间话本上赞他几句深情虚名。”
星月笑出来:“说什么情深情浅,爱江山不爱美人,我瞧他也是个蠢人,这世上三条腿的蛤-蟆不好找,两条腿的男人女人有的是,妃子死了不要紧,可以换嘛,丈夫死了也不要紧,也换嘛,坐拥万里河山,还怕没有红颜吗,若是无权无势,一无所有,连妻儿老小都护不住,要他那份情深有什么用?当花摆吗?”
她道:“多少亡国之君眼看着宠妃飘零受辱却无一点反抗之力,身为国君却为人摆布,大妃要造反,宠妃保不住,宗亲贵族都不向着他,可见这人多么不成器,西胡交到这个佐都喇嘛手里时,也算国富民强,这才几年工夫就让他败成这个样子,恐怕他家的祖宗在地底下都不能瞑目呢。”
皇帝伸手捏住星月的下巴,半是调侃半是调情:“许婕妤,你是真势利啊,夫妻情分在你看来便是说换就换的吗?哦,朕忘了,你已是换过一任丈夫的人了,将来朕若是有什么不测,你只怕早早就收拾好包袱另投新人怀抱去了吧?”
星月伏在他怀里:“那陛下就祈祷自己万寿无疆,好让臣妾富贵长久啊。”
皇帝压着声音道:“你是要气死朕吧,有你在,朕一日气三回,怎么万寿无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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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岁中秋过节时,太后特意提起宫里许久未曾大封过,几位才人御女自皇帝登基那年册封后,就再未得晋封,太后有意抬举,借着节日的喜庆大封六宫,让阖宫嫔妃都添点喜气。
于是皇帝拟下御旨,将他想起来能封上一封的都晋了上去。
长信殿许婕妤晋为昭仪,长恩殿李美人复位婕妤,华阳殿张才人晋为美人,谢御女,江御女晋为才人。
张才人和两位御女都是潜邸旧人,这么多年本本分分,抬个位份实属应当,不算过分,李美人复位也是看在两个公主的面子上,到底是公主生母,不能叫她太难堪。
只是高位的都没晋封,贤妃暗里觉得这场大封完全是陛下铺垫给长信殿那位的,其实是想晋她一人,只是许氏侍奉时日不长,又无子嗣,陡居高位恐招人非议。
太后提起,陛下正好做个顺水人情,左右大家一起封了。
贤妃心里有些怄气,但身边人劝她:“娘娘心急这个做什么,您是后宫首尊,管她们下边人怎么蹦哒,谁还能越得过您去呢?”
贤妃想想也是,现今与她同位的只有熙妃,那位又是个木头不作数,陛下许她协理六宫之权,是给了她极大的颜面,又有母家父兄扶持,她的目光决不能短浅,是要放在将来,放在那个空了许久的大位上的,比起后宫恩宠,君王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。
可是未免又不忿:“那许氏晋的也太快了些,未足半年便升做昭仪,陛下越来越没分寸了,本宫倒是无所谓,可让那些自潜邸就侍奉起的才人御女们怎么看呢?”
便是给李氏做昭仪她都没有那么意不平,好歹人家生了两个公主。
不过陛下从来就不听劝谏,天子之令便是国法宫规,谁又敢说些什么呢。
宫女给她端来炖好的血燕,贤妃慢吞吞吃了一口,道:“本宫这里有的,想来现今许昭仪也都有了吧。”
她叹:“如今宫里太冷清了,本宫最恨一枝独秀的风头,还是前朝好,群芳相斗,万艳齐开,如此轻重才不会失衡。”
不过也不必急,得宠罢了,谁没有过似的,先帝三年大孝将满,明天开春便要大选,往后人多了,什么情形还不知呢。
至于长信殿,花无百日红,人无千日好,她也红够了,等新人入宫,宠爱自然也就分散了。
况且年后大选的秀女里,还有陛下恩师高太傅的女儿,也不知要给个什么位份,今后且热闹呢。
只是思及大选,贤妃又徒生些许忧愁,父亲跟她提及,年后妹妹也要参选,家里特意嘱托她多加照顾,务必保妹妹入选。
她如今身居高位,提携家族是应当的,本就是互相倚仗,同荣同辱,自己在宫里独木难支,若能有个齐心协力的妹妹帮衬着,想来也要轻松些。
只是一想起从前家里那些个跟在她屁股后头叫大姐的小丫头们,如今都要进宫来跟她争宠了,心里愈加五味杂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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