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苏灵咚才知自己心头的失落有多浓重。
“姑娘——”
青桃不敢接苏灵咚手中的酒杯。
“你二人跟了我多年,便是姐妹一般的,这酒担得起的。再说此后,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, * 我能够依靠的说不定便只有你二人呢!”
青桃听了一阵心酸,犹豫着接了,尔后青梅亦接了。
苏灵咚自己端起一杯,“来,我们干杯!现在,我准你二人尽情地说祝福的话了。”
主仆三人同站着,轻轻地碰了杯,后用衣袖遮着,都仰脖干了。
酒后,她们没再多言,三更的梆声已响过,夜深人静,是该歇息了。
苏灵咚扣好堂门之前看了看灯火辉煌的院子,灯笼上都张贴着红红的喜字,在浓深的黑夜中撑起红彤一片,似是梦幻。
转身回到室内,见床上的赵驿孟依旧睡得深沉,苏灵咚一阵寂寞。
我竟喜欢上一个如此陌生的男人么?
她在他的身旁坐下,虽已疲倦不已,眼睛亦快不能支持,然她的心却越来越清醒,若在他身旁躺下去的话,便是他的妻子了么?
没有清醒的拜堂,没有携手共进洞房,没有合卺酒,算得上夫妻么?
虽不愿,苏灵咚的眼泪又滴答落下,滑过她玉脂般的脸庞,掉到红被面上。
最终,苏灵咚并未躺下,而是靠在床柱上,那木头硌得她更清醒。
她多希望他能够睁开眼,叫她睡到他身旁,或者,更贪婪一些,睡到他的怀中……
第04章 别样洞房别样情
若是寻常的人喝了那“鬼神来不及”,必定要昏睡上十几个时辰,但赵驿孟身强体健,且御医已刺了他相关穴位,及至后半夜,他醒了。
赵驿孟一动,靠在床边的苏灵咚亦醒了,然她没睁眼。
洞房的烛火全留着,灯火映照下,苏灵咚的秀发更浓更黑,衬得她脸色莹白若雪。她并没褪下婚服,烛火照着她的侧脸,那张鹅蛋脸儿半明半暗,她的秋波眉轻轻地拧着,垂下的长睫弧成小扇,盖住了她的眼,那玲珑小巧的双唇轻轻抿着——
甫一坐起,见到此情此景,赵驿孟便清醒了,甚至看得有点呆,江南女子所特有的柔美,她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中仿佛晕着淡淡的晖光,两绺发丝垂在前胸,她抱在一起的手放在小腹处,那手真是小巧无比。
苏灵咚知道赵驿孟在盯着自己,于是,她轻轻侧身,将整张脸面朝烛火,好令他看得更仔细一些。
赵驿孟见她左眼的睫毛还挂着泪渍,看来女人才哭过不久。
记不起今日午后进了书房后的事情,他踢开红被,扬起脚,踢了踢苏灵咚,“别装睡了!”
未曾料到会被无情戳破,苏灵咚做出被吓到惊醒的模样,呆呆然地看了看赵驿孟,后低下头揉了揉眼睛,用鼻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复而抬头。
确切说,此时此刻才是他二人的第一面,两人的对视中充满浓浓的尴尬。
“怎不睡到床上来?”
苏灵咚不答,继续茫然地看着赵驿孟,她要好好地记住他的样子,在这初春的深夜里,还有什么比记住夫君模样更重要的事情呢?
“我不能。”她说。
“为何?”确认过 * 声音,是苏灵咚,是日间那一个威胁他“若孟郡王最基本的礼数都不遵循,我苏灵咚今日断不会与你走”的女人,“你与本王既已是夫妻,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当然么?”
“礼未成,何以是夫妻?”
“我们未拜堂?”
“你既不知,拜了亦等同没拜。”
“那便是拜了。”赵驿孟声音中带着尚未散尽的睡音,“发生了何事?为何我竟全不记得了。”喝多了?不,他不好酒,且头亦不觉得痛,只是有些昏沉。
“我怎知你发生了何事?”
“罢了,等天明再说。”赵驿孟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,“过来。”
差一点,苏灵咚就依了他,“你我并未喝合卺酒,也并未合髻定情——”
“现今几时?”
“五更的梆声已敲过。”话一出口,苏灵咚意识到露馅,悔得她轻咬舌头。
便是在深宅大院,街头更夫的敲梆声依然远远可闻,头一次几近一宿未眠,竟是自己的大婚之夜。
“日间你可喝了冬雪红梅露?”赵驿孟想起那眼生的小丫鬟。
“日间我滴水未进,亦未听闻有什么冬雪红梅露。”
病从口入,赵驿孟立即推测出了大概,他爬到床边,低下头找鞋。
苏灵咚将她脚边的鞋踢到他眼前。
“你这女人——”赵驿孟有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,穿好鞋,他站了起来。
“你去哪里?”苏灵咚以为他要走,忙跟着起身。
他走到窗前,拿起方桌上的瓶子,瓶子沉沉的,似乎满满当当,苏灵咚果然没喝。
“日间我便是喝了这个——”他回过头,“待天明,再命人试试便知是不是被下了药。”
“再不用试,你喝了昏睡药之事已传遍全府,明日只怕半个临安城的人都知晓了。你我今日拜堂之事便是日后大半年里临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——”
“伶牙俐齿!”赵驿孟脸上一阵火烧,“明日便将送花饮的丫鬟捉来打死。”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。
“一个丫鬟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?要打,也是打那丫鬟背后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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