拟把疏狂图一醉。对酒当歌,强乐还无味。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
皇族成亲规矩颇多,方宁第二日要和宁王入宫,分别拜见皇上皇后,太后和惠贵太妃,于太庙请示列祖列宗,由礼部司务将方宁名姓记上玉碟才算礼成。
一整套规矩下来,二人回王府时已至午时。
二人在丫鬟的伺候下用了午膳,梁景像是替方宁立威一般,当众人的面命王府的管事冯伯将府上的账本、各门房钥匙、房契地契一并清点了交到方宁手上。
冯伯乐呵呵的领命下去办事儿了,梁景身边的一等丫鬟秋吟听罢倒是暗暗皱了眉,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嫉妒。
方宁早就等着宁王府的中馈了,遂连客气推托的戏码也省了,笑着行了一礼,大大方方的受下了。
交代完这事儿后梁景便以作画为由头,带了小厮往书房去了,剩方宁在膳厅,乐呵呵的盘算着手头的银钱。
铜镜
梁景喜诗书山水,书法造诣极高,性子是出了名的淡泊,哪怕无刘凝脂一事,人前人后面色都是一副清冷。
他贵为王爷,回门之日能陪方宁回门,给方家这个面子,方尚书和方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。
方正清和韩双柔表面对方宁管得严厉,实际却最是疼这个女儿。
夫妻俩知方宁愿意嫁王府入是为了过逍遥快活日子,倒不在意宁王对方宁有情意否,只求宁王能做上几分表面功夫,女儿在王府日子过得舒坦顺心便成。
二人碰面时话不多,不过梁景出于情面,倒是会在丫鬟奴才面前关心她一二句。
纵然对她无意,毕竟是方尚书府千金万贵的女儿,不能叫她在宁王府被下人们轻看,失了脸面。
方宁本就是尚书嫡女,加上梁景一番明里暗里的立威,因此,她在王府的日子十分快活。
或许是感念梁景许她如此畅快逍遥的日子,她在梁景面前,跟小白兔似的,十分乖顺规矩,倒把方父方母乐了一番。
成亲后,除新婚之夜,梁景便没再同方宁同过床,新婚必须同房的那一月,他顾及方宁面子,在软榻上将就了整整一月,随后借口钻研道法礼易,宿在了书房。
梁景出身皇族,自小受仁义礼乐教养,性子虽淡,毕竟是守规矩礼法的君子。
王府中馈,王妃尊荣,锦衣玉食,珠围翠绕,除了情意,他倒是能许的都许了。
*
天仙碧雪琼瑶,点点扬花,片片鹅毛。
方宁成亲后半月,京都迎来永元二年第一场雪。
冬雪来势汹汹,下了整整两天两夜,待雪停时再看京都,早已一片玉琢银装,盈盈白雪堆了数尺,压得枯枝喘不过气来。
初雪至时,谢昭华坐的马车正至宣王府门口。丫鬟将绣金丝如意云锦软车帘轻拨开时,宣祈谪仙般的面庞便猝不及防地入了她眼,随即便有雪落了下来。
谢昭华愣了愣,轻搭在那人伸过的手上,提裙下了马车。
“给世子请安。世子今日下值倒是早。
”
宣祈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趣味,随即拿过小厮手上的油伞,在二人中间撑开。
“姜复瑜说今日降雪,左右刑部无事,雪后路难行,命众人早早下了值。回府后见你不在,问了下人知你去东市,冬雪将至,怕你未带伞,便在这儿等你。”
雪渐大,落在伞上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。
“多谢世子厚爱。”
二人行至归安前一处藤花木架下时,宣祈忽的凑到她耳旁,喃喃问了一句。
“姝姝月事可走干净了?”
谢昭华身子一颤。
奴才丫鬟还跟在后头,谢昭华自然没脸大庭广众之下回他此事,只寻了另一话头岔开。
“回世子,妾身今日在万宝阁挑珠钗,见一打杂丫头很是讨喜,于是就从掌柜那儿买了丫头来,世子若不嫌弃,妾身明日就派人领那丫头进来。”
谢昭华面染红晕,话却问得一本正经,任谁也听不出异常。
宣祈调侃完觉着有趣,轻笑了一声:
“不过采买一个下人,母妃既将中馈交予你,你全权去做便是,后院的事,不必请示我。”
谢昭华笑着应下。
入夜。
白雪簌簌下着,屋内地龙烧得正暖,缠麒麟纹铜炉烧着银丝炭,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响。
谢昭华畏寒,入了冬就手脚冰凉,即便有地龙 ,仍离不开火炉子,只有烧上炉子,她才能觉到暖意。
沐浴过后,谢昭华随意着了身湖蓝锦裙,青丝半披,坐在书案前读着《周易》。
原始反终,故知死生之说。
读到这句时,她黛眉轻蹙。
这句话她看了不下百遍,可死生一事岂是轻易能参透的?
回回读此,回回难知其意。
想到这儿她觉着烦闷,遂合上《易经》,起身至了贵妃榻上歇息。
桂嬷嬷上了年纪,自入了冬谢昭华就不让她晚间伺候,许她早早的歇息了。
春落半蹲在铜炉前,见主子不看书了,边用镊子烧着银丝炭,边疑惑的开口:
“万宝阁在京都繁华地段,盈利颇丰,甚有名气,是夫人给世子妃的陪嫁,世子妃看上万宝阁里头的羽络丫头,直接把人带回来就行,怎的还要同掌柜商量,费钱买上一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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