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宣致之,你说,她对朕这般无情,是不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?”
“朕今日明明确确告诉你,这辈子,不会动宣家;你递上的辞呈,朕不会批,你仍是我大齐的刑部侍郎。”
“至于昭华和她腹中孩儿何去何从,宣致之,你自做断决。”
“你二人的婚书,仍在礼部记册。朕命礼部官员好生保管,不得销册。是以,你写的休书,做不得数,名义上,她还是宣王府的世子妃。”
“若你想明白了,早些去谢府,接她回来。”
话音刚落,宣祈三两下从地上起来,端正身姿,敛去怒色,恭恭敬敬跪地行礼:
“微臣,谢陛下。”
求见
宣祈回府后,一刻也没耽搁,唤小厮备水,沐浴熏香后,仔细挑了身常服,腰间佩上谢昭华亲手绣的湖蓝缀玉香囊,刮须净面,敛去周身颓丧之气,直奔谢府。
杨嘉瞧主子终于回过神恢复了人样,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谢天谢地,就差跪下磕三个响头。
宣祈赶至谢府时,林如芝正抱着乖孙和韩双柔吃茶点,小厮王顺急急进来通报:
”回夫人,宣王世子来了,说是求见老爷,正在大门外候着……”
谢昭华被休回谢府后,林如芝气愤交加,给府上奴才下了严令,不准宣祈再踏入谢家的大门。
是以,守门的小厮不敢轻易请他进来,急派王顺来传话。
韩双柔正用着栗子百合酥,闻言呛了一口气,又惊又喜:
“如芝,世子这是回心转意,来接我们华儿了?”
林如芝白了眼传话的小厮,一边拍着小仲修的背,冷哼一声:
“没瞧见我正同尚书夫人吃茶?王顺,你差事干得愈发好了,这般不知轻重,半丁点儿的破事也敢拿到我面前打搅?”
林如芝平素待下人宽和,若非宣祈触了她的坏脾气,她断不会这般厉色。
王顺意识到不对劲,磕了个头:
“都是奴才的错,夫人饶了奴才这一回。”
林如芝沉着脸挥了挥手,王顺赶忙退了下去。
韩双柔知她对宣祈诸多不满,温声劝道:
“如芝啊,宣祈好歹是世子,你这般将人拒之门外,叫外头如何议论?”
“韩姊姊勿劝我。谢家书香世家,祖上百年清贵,暂不说那小子损了谢家脸面,单凭他让华儿伤心这一点,足以拦他进谢家的大门!”
提起宣祈,林如芝一脸怨色,恨不能亲手抽他一顿。
韩双柔斟酌再三:
“他毕竟是世子,将来爵位在身……”
“好了,韩姊姊,提他晦气,快替我看看,仲修的虎头帽,该选哪个样式好……”
林如芝怀里的小仲修不知怎么了,突然嚎啕大哭起来,二人赶忙哄起孩子来。
王顺提心吊胆赶去大门,朝宣祈行礼后,支支吾吾回话:
“世子,夫人她……不愿见您,求您别难为小的。”
小厮的反应在意料之中。
宣祈点了点头,随后在大门牌匾正中,掀袍一跪:
“你去告诉谢夫人,我就在这跪着,谢夫人何时愿意见我,我就何时起来。”
万顺急挠了头,欲哭无泪:
“世子爷,您这是,为难奴才啊!”
说罢,王顺跑去了内院回话。
宣祈端着身子,神色坚定的跪在谢府门前,引来不少看客议论纷纷。
“呦,这不是宣世子吗,听闻他这段时日在府上饮酒作乐,连刑部的官都辞了,怎么跪在这儿了?”
“唉,依我说啊,世子这是迷途知返,惦记起谢三姑娘的好处来了,不然他跪在谢府做甚么呀?”
“来,哥几个今儿打个赌,赌世子进不进得了谢家的大门……”
杨嘉耳力好,百姓的玩笑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,忧心忡忡看着跪地的宣祈:
“世子,您跪在这未免太……不如先回府,等谢夫人的通传。”
谢家纵然势大,然宣家好说歹说是先帝亲封的异性王,爵位远高于谢家,宣祈大张锣鼓跪在谢家大门,实在是……丢人现眼。
宣祈挺直脊背,清冷而严肃:
“不必。谢夫人心中有怨,我若是不拿出诚意,如何接世子妃回去。”
杨嘉偷偷白了他一眼。
这会儿知道拿出诚意了?
谢太傅允三日之期时,你早干嘛去了?
世子妃世子妃,都把人家休了还叫世子妃,当心谢二公子一拳打死你!
王顺再次将话禀了后,林如芝把熟睡的小仲修递给乳母,疾言厉色:
“叫府上的下人把嘴管严实了!谁敢报到老爷跟前去,我立即将他赶出门!还有,三姑娘和大少奶奶去苏州一事,不许叫那小子知道!”
王顺得了林如芝的意思,擦了把汗,急匆匆去吩咐下面的人。
时值盛夏,日头毒辣得很,宣祈在谢府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,流泻而下的汗沾湿衣襟。
眼瞧到了未时,杨嘉肚子饿得咕咕叫,正要请示宣祈去用午膳时,在外头巡视的谢持昀回了府。
谢持昀的小厮拨开看热闹的百姓,清出一条道,请他行至谢府大门。
见宣祈笔直跪在这,谢持昀心下了然三分,扶额叹了口气。
谢持昀对宣祈虽心怀芥蒂怒气难消,到底是涵养极好的读书人,从容走到他面前,亲自扶他起身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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