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时一直看着她。
瘟疫,寻常人光是听到都要被吓的不行,躲得远远的,而少女眼中却没有一丝胆怯,只是那样坚定的看着他。
她身上有一股力量,是容时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。
两人对视了许久之后,容时上前搂住了她,淡淡开口,“小娇娇在哪儿,我在哪儿。”
他不是大夫,但是他是她的丈夫。
沈虞眼眶有些湿,她从未被如此珍重。
……
容时之前一直以为京城南街已经是人间最惨的景色,而来到这里之后,他的认知彻底被颠覆。
哭嚎,无论白天还是晚上,止不住的哭嚎和呻吟,让此处犹如人间地狱。
从暴雨开始,到现在,已经有五十几个人得了瘟疫,有的病的重的,浑身溃烂的不成样子,每日靠着吃药吊着一口气。
他们唯一活着的希望,就是沈虞。
沈虞带了几个本地的大夫,每日救治这些病人,容时跟在沈虞身边打下手。
容时从刚开始的不适应,到现在的熟稔,只过了两日的时间。
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,甚至还会给几个重病不能动的患者喂粥喝。
管家知道沈虞与容时去了隔离区,简直吓得要死,但是人已经进去了,出也出不来,他只能尽力做好后勤工作,联系药堂给两人送药。
隔离区内,这边晚上隔音不好,沈虞听着人的呻吟声实在睡不着,于是起身去研究容时的毒。
她这几日研究出一个药方来,能治他的毒,只是还需要试验观察,并不能直接用。
而且这副药,若是用在人身上,还需要一副药引,这药引她从来没见过。
她在之前跟容时去太医院的时候,暗暗记下了太医院的所有药,太医院也并没有这味药。
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兔子,她给兔子吃了解药三天了,目前它还在活蹦乱跳。
现在已经七月初了,容时的病,又好像有希望,又好像没有希望。
她有些苦恼的回到了床上。
等她睡着,容时又睁开了眼,看着睡在自己远处的人。
夏天热,小娇娇不喜欢离他太近,导致他每日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。
他看着沈虞许久,强忍住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,只悄悄攥住她衣服的一角睡觉。
这个七月唯一的好消息,是瘟疫被暂时控制住了,这几日都没有新发现的患者。
沈虞走到一个帐篷中,帐篷内是个重症患者,每日都十分痛苦。
他在床上翻来覆去,口中喊着,“又疼又热……”
沈虞也热,热到每天晚上都要容时给她打扇子才能睡着,她抿了抿唇,给患者换了药。
她诊治完了病人,一转头,就看到一个妇人端着一碗绿豆汤来了。
此处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,刚开始容时还不太习惯,时间长,也能平静的和人说上几句话。
他来到了一个帐中,这里是一个重病的教书先生,叫孟言。
他已经六十几岁了,妻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,他经常跟容时絮絮叨叨的讲自己以前的故事,和妻子,和学生。
容时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说话,只是认真听。
每次孟言讲到自己的妻子的时候,他都会想到沈虞,他很喜欢听孟言说话。
而今天,这个喜欢絮絮叨叨的教书先生,终于抵不住病痛的折磨,永远的闭上了眼。
沈虞带着容时将孟言火化,容时看着那熊熊燃起来的火,沉默了许久。
这是他第一次,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死而悲痛。
沈虞一直陪在他的身边,直到容时看的眼睛都酸了,才与他一起回去。
到了七月末的时候,瘟疫终于彻底被控制住,这场本可能死掉上万人的瘟疫,最终只有三个人逝世。
而更让人高兴的是,那只兔子一直没死,沈虞高兴地准备将它带回京城。
容时与沈虞一起回京,两人走的时候,有上千百姓前来送行。
他们有的是瘟疫患者,有的是患者的家属,还有许许多多的,都是两人帮助过的人。
长长的送行队伍送了好几里,一直到快要出了城,都还有个人一直在跟。
沈虞掀开马车帘子去看,是之前那个喊着又疼又热的重症病人。
她朝着那人挥了挥手让他走,随后又回头去看容时。
下一刻,就被容时抱在了怀里。
沈虞刚想要挣扎,就听到对方委屈的开口,“有冰块小娇娇也不愿意抱我吗?”
她这才没动了,只紧紧靠着他。
马车摇摇晃晃,让她有些晕,她正要睡着的时候,忽然被容时扔了出去,她惊叫一声。随后,一支箭直直的射进了她刚刚在的地方。
她被吓得睁大了双眼,随后又被容时捞了起来,带着她往马车外跑。
随后,马车被射成了筛子,从树上忽然跳下了十几个刺客来。
沈虞攥紧了手中的毒药,却被容时一把推到了一个暗卫的身后。
他已经很久没杀人了,此时眼中都是杀意,刺客明显是冲着他来的。
他不想让沈虞见到杀戮的场面,于是将刺客引到一处悬崖边,一人应对十几个刺客。
沈虞站在原地,她咬了咬唇问暗卫,“他会有事吗?”
“王爷武功高强,不会有事的。”暗卫垂着眸子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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