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陆宝朱的表妹?”一位身穿湖水蓝的美貌女子问,“从前倒是从未见过。”
站在她左手边的户部侍郎之女秦晓然朝池畔柳荫的方向瞥了一眼,眼中尽是不屑,轻嗤道:“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丫头罢了,县主自然不知她,就连我也是从宝朱的口中听说过几回。”益阳侯和户部侍郎有着同乡之谊,两府上便多了些走动,秦晓然和陆宝朱俩人更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手帕交。
她看着不远处亲亲热热的表姊妹,顿时垮了脸,不悦地道:“前几日宝朱还对这劳什子表妹厌恶得不行,转眼才几天,态度居然变得这样快。”她说着,想起适才斗茶宴上嘉懿长公主对容嬿宁亲昵平易的态度,心中更多生了几分酸意,“依我看,这丫头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”
承安县主闻言一笑,“许是相处时间长了,觉出好来也未可知。”
“生得一副狐媚子模样,惯又装出那柔弱堪怜的姿态,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。”秦晓然“哼”了声。
“秦晓然,你该不会是见人家得了长公主的青睐,心生嫉妒了罢。”一旁有人忍不住刺了一句,“打量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子小心思呢?”
秦晓然恋慕萧家长公子,这在盛京贵女圈中并非什么秘密。但此等少女慕艾的心思从来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,因此,秦晓然一听那人的话,脸色红一瞬白一瞬,半晌才道:“能来这里的,谁心思也不比谁少。”
话说出口,她又觉得失言,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淡的承安县主,声音弱了下来,“县主,我没有要捎带您的意思。”
“……”承安县主将视线从池畔柳荫处收回,转身捡了另外一条□□走,边走边道,“闺阁戏语一二无伤大雅,但今日你等当在何处?”
一言出,秦晓然等人纷纷伸手捂住了嘴巴,左右张望了一回,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。
方才那些碎语闲言若被长公主的仆婢听了去,再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,今日之行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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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嬿宁兜兜转转了半晌,绕行到一棵柳树下,想着此处和方才那地方相隔甚远,才顿觉周身轻松起来。她一手扶着柳树树干,一手垂下,不经意触碰到腰间的荷包,才松了一半的心气又收了回去。容嬿宁皱了皱秀气的眉头,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恼来。
她怎么就忘了将玉坠子还给小雪团了呢。
“阿宁!”
欢快欣悦的声音传来,容嬿宁侧身望去,微微惊诧道,“表姐?”
陆宝朱围着容嬿宁转了小半圈,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,方问道:“你脸色怎么不大好看的样子,别是又身子不爽快了罢?”尽管今儿个二人才和解,但陆宝朱对于自家小表妹身子骨虚弱这事儿,心里却有数,这会儿看她脸色微白,不由有点儿担心起来。
容嬿宁轻轻地摇了摇头,“谢谢表姐关心,我没事的。”
“真的?”陆宝朱满眼狐疑。
容嬿宁弯唇浅笑,“许是方才在那厢花架下多吹了点儿风,但真的没事呢。表姐怎么会一个人呢?”
她说话声音轻软,笑起来和平日差不离,陆宝朱方安了心,见她问起,就抬起双手按住自己的额角,“别问,问就是头疼。”
“嗯?”
“以前在一块儿嬉笑玩耍时都不曾察觉到什么,可今儿攒在一堆,总是哪里很别扭的样子。”陆宝朱想不明白,“一句话得掰开了揉碎了听,恍惚里我都感觉自己不是在皇家公主的私苑里,而是身处禅师云集的寺院庵堂,听人打机锋呢。”
陆宝朱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临湖亭,索性拉着容嬿宁过去,一处坐下了,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湖风,她偏头看向安安静静的小表妹,忍不住问道,“阿宁,你知道长公主为什么要举办今天的茶宴吗?”
容嬿宁愣了下,旋即颔首。
她身边有个爱操心的檀香。得知长公主府下的帖子上有她的名字以后,檀香又是从府里嬷嬷丫鬟处旁敲侧击,又是往西平坊走了好几趟,早将外面的传闻和长公主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,还反反复复地念叨了许久。
她迎上陆宝朱诧异的目光,斟酌着道:“外传长公主孤傲自矜,不好相与,此番一改素日作风,设宴斗茶赏花是虚,为子相看是实。”
“阿宁,你也和她们一样的想法吗?”
她们?是那些千金闺秀吧……那一样的想法岂不是……
容嬿宁脸颊微红,难得羞恼,“这不是可以胡说的。”
生起气来也是软绵绵的。
陆宝朱摇了摇头,“阿宁,我发现你的性子还蛮好玩的。”
容嬿宁瞪圆了眼睛,见陆宝朱一脸促狭,她抿了抿唇,“那表姐呢。”
“我?我能和她们一样吗?枕膏粱出来的贵胄子弟,能有几个好的?纵使外面将人传得清风朗月似的,可也入不得我的眼。好男儿,该是身披战甲,上阵杀敌、保家卫国,就像谢将军一样!”陆宝朱的眼睛亮晶晶的,手握成拳妆,语气很是坚定地道,“我以后就算嫁,也要嫁大将军,才不嫁劳什子书生呢。”
说着,她扭过头来,目光灼灼地看向容嬿宁,“阿宁,你呢?”语气里藏着一丝隐秘的雀跃与兴奋。
容嬿宁被问得一怔,面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。
“阿宁,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呀?”陆宝朱穷追不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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