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他料想没有错,李嬷嬷这是瞧见沈临渊没有像驱赶别的女子一样对待那姑娘,教这老婆子品出些不对来,这会儿才会寻衅挑事,想的怕是借此来试探一下沈临渊的态度罢。
萧景泽反观沈临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,摇了摇头,这厮比他哥萧景浔还要没有心呢。
李嬷嬷看着容嬿宁沉默,心下更添几分得意,正欲开口继续发难,就听见一声通报,却是嘉懿长公主听见消息过来了。
对着嘉懿长公主的询问,李嬷嬷仍然坚持前番说辞,她是不怕长公主寻来自家小主子问话的,小主子年虽小,被有心人哄骗了,不知分辨也是有的。左右今日此时,这姑娘纵使再怎么巧言善辨也是说不清的。
嘉懿长公主的视线落在不卑不亢的小姑娘身上,语气不辨喜怒地问道:“这事情真如李嬷嬷所言?”
她从小雪团手里骗了也罢,还是小雪团执意塞给自己的也罢,玉坠子的的确确是在自己手里,谁能证明分辨得清楚呢。
容嬿宁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,她可以不在意自己被冤枉被责罚,可她今日是以益阳侯府女眷的身份来的公主府,若洗不清身上的罪名,岂不是白白带累了陆宝朱与胡氏的声名?
于是,她看向嘉懿长公主,语气坚定地道:“民女没有。”
“你们这各执一词的,却要本宫相信谁呢?”用眼神止住李嬷嬷的话头,嘉懿长公主的视线在亭内亭外的一众姑娘身上逡巡了一回,“你们怎么看?”
秦晓然率先摇头,“都说捉贼拿赃的,如今玉坠子确然是在容姑娘身上的,但容姑娘既然不承认,兴许是真的有些误会在里面呢。”
这话听似模棱两可,可还是将矛头安在了容嬿宁的身上。
陆宝朱想为自家表妹争辩两句,可当时她和秦晓然凑在一处说话,压根没有注意到容嬿宁那儿的动静,甚至连小郡主去过水榭都不知道,这会儿只能干着急。
容嬿宁仔细地回忆了当时水榭里的情形,众人寒暄说笑,的确鲜有人会注意角落里发生的事情,除了当时端坐于她前方席位上品茶的人。
于是,容嬿宁的视线移到了神色淡淡的承安县主身上,或许她有可能注意到。
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,承安县主朝她露出一抹歉意的笑,缓缓开口对嘉懿长公主道,“承安不曾注意长安表妹是否曾去过水榭,这会儿不好贸然多嘴。”
无证难自清,容嬿宁一直勉力维持的镇定此时一寸一寸地瓦解,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,身形摇摇欲坠。
然而,就在李嬷嬷心中暗生得意之际,瑟缩在她身后的碧衣侍女却突然冲到亭中,一个腿软,整个人仆在地上,声音颤抖地道,“容,容姑娘她、她确是被冤枉的。”
她趴在那儿,以头抢地,双手紧紧地攥着,身子抖若筛糠,“她、没、没有骗小郡主的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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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李嬷嬷:队友突然反水,有点方。
第9章 牛刀
李嬷嬷的汹汹气势因为绿衣侍女的话顿时滞在了那儿,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了一回,紧跟着怒气腾腾地指着她,质问道,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难道不是你给带的路指的证,嗯?”话说到后半句,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威胁之意。
绿衣侍女名叫小莲,本是沈幼雪身边的一个三等丫鬟,和老子娘一样,身契都在溍王妃的手里。李嬷嬷不相信,小莲敢为了一个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“容姑娘”,撇下亲爹娘和自己的性命前途不顾。
小莲衣衫几乎要被汗水浸湿,她就那样颤抖着身子扑在地上,双手紧握。没有人注意到她手心里攥着一张早已被汗濡湿的纸条,只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声音,说着瞬间扭转局势的话。
“奴婢小莲不敢欺瞒长公主殿下,斗茶宴开始之前,小郡主确、确实曾去过一趟水、水榭,但却是从边、边门进去的,在水榭里小郡主遇见了容姑娘,得了容姑娘赠与的绣帕后,便将自己身上的玉坠塞给了容姑娘。”话说到这里,后面的也无须遮掩,小莲身子颤抖的幅度越颤越小,“奴婢当时亲眼见着,容姑娘是不肯收的,只是没能拦住小郡主。后来李嬷嬷发现小郡主的玉坠不见了,命奴婢领她前来寻人,为的是将玉坠换回去。”
至于为何李嬷嬷见了人以后突然发难,小莲心里没有底,此时也不敢继续说下去。然而,在场的人听了她的话以后,至少明白了一件事,那便是所谓哄骗窃玉一说,不过是李嬷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。
嘉懿长公主审视着脸色涨红的李嬷嬷,见她指着小莲哆嗦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,不由微微蹙眉:“李嬷嬷,你怎么说?”
此时的李嬷嬷心头只余下恼恨与懊悔。
她恼恨小莲反口攀咬,亦后悔自己行事冲动,不该仅为了一点儿捕风捉影的猜测,在长公主府里把事情闹开了。直到这时候,顶着长公主不悦的视线,李嬷嬷才反应过来,自己今日身处何地,能出现在长公主邀约之列的姑娘小姐,又岂是自己能够随意得罪的?她目光隐秘地朝某个方向瞥去,那儿山石叠起,层树遮阴,从林木缝隙中仔细辨认,隐约里能捕捉到一黑一蓝两道身影。
风吹林叶摆动,间或勾动玄色的衣角,可模糊的身影分明是不动如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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