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于这里的一间牢房显然比他处的要干净整洁许多,杂草褥子被换成了锦被软枕,一张旧木桌和桌上琳琅的美酒佳肴格格不入。薛承峻坐在桌旁,正优哉游哉地喝酒吃菜,听见脚步声,他猛地转过头来,眼睛里迸射出惊喜的亮光。
他扔下酒杯,快速地起身,扒着牢房的栏杆,语气切切地道:“大哥,你终于来了,你终于来接我回家了!”
然而,薛承屹却在三步开外停了下来,他站在那儿,一张圆胖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直直地看向薛承峻的双眼,神色严肃地开了口。
“承峻,那些事果真是你所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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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沈阿渊:十两银?不存在,你欠我七千零六两,哦,过了今天,还得再加二两银。
容小宁:……我想报官,这里有人打劫
今日一问:沈阿渊算数算得对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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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阋墙
薛承屹紧攥双手,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胞弟,不放过他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。当看到薛承峻眼神飘忽了一瞬,他的一颗心沉甸甸的,好像被浸入了寒潭冰水之中,冷得彻底。
“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!”
薛承峻慌慌张张地探出手,朝着薛承屹哀求道:“大哥,大哥!我就是一时糊涂而已,你饶了我这一回,下次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晚了,都晚了。”薛承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胞弟,语气沉痛道,“下令抓你问罪的是暗夜司指挥使沈大人,是溍小王爷。我就算想帮你也无能为力。”
言下之意,大有要薛承峻自求多福的意思在。
薛承峻脸色顿时一白,“不,大哥,你不能不管我。”
薛承屹闭了闭眼,无奈道:“你却要我如何帮你?私盗官印,倒卖官盐,与山匪勾结,桩桩件件都是死罪,你干下这大逆不道之事的时候,就该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。”
想到另外一个闯了祸的薛琼枝,薛承屹又叹了一口气,对薛承峻说道,“还有琼枝那丫头,得罪谁不好,非要得罪小王爷,咱们薛家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。”
薛承峻听闻此言,脸色顿时一变。
在他看来,自己和炎寨的人往来一向谨慎小心,不应该会引起任何的人注意。这会儿身陷囹圄,他还在想是谁出卖了自己。而薛承屹的话,则让他直接认定自己是受了薛琼枝的牵连。“原来都是那个死丫头带累的我!”
薛承屹沉声道:“承峻,你且速速招来,为兄会尽力为你周旋,一定保你性命无虞。”
然而,薛承峻却笑了两声,直起身子,阴恻恻地看向薛承屹,见他一脸担忧模样,不无嘲讽地道:“为我周旋?呵,大哥,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吗?”
“薛承峻!”
薛承峻应了一声,哼哼道,“大哥,收起你这幅伪善的嘴脸吧。一旦我签字画押,我难道还能有活路?沈临渊是什么样的人,你不知道?呵,你知道,为了你头上的乌纱帽,怕是你早就有了决断,是想大义灭亲拿我去将功折罪?”抬手阻断薛承屹的话头,薛承峻自顾自地继续道,“或许,你还想再搭进去一个琼枝?我的好大哥啊,你心里的如意算盘敲得可真响。”
心思被戳破,薛承屹心虚了一瞬,但很快就收敛好情绪,循循善诱地劝薛承峻道,“承峻,你怎么能如此看待为兄?你难道要置阖府上下老老小小的性命于不顾?知错就改,回头是岸呐。”
薛承峻坐回到牢房的矮凳上,扬面迎上薛承屹担忧的目光,半晌,方幽幽地开了口,“大哥,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走上这条路的呢?”说着,兀自笑了笑,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,有恨,有嘲讽,还有一丝迷惘。“这些年在大哥的眼里,我应该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、整日游手好闲的废物,可是谁把我变成了今天这模样?”
薛承峻举起自己的右手,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触目惊心。“这道疤早就该消了,可我却特地寻了方子将它保留了下来,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,提醒我自己要记着我的好大哥对我的恩情呐。”他可以咬重“恩情”二字,果然看到薛承屹陡然变了脸色。
当年苜城薛家兄弟同在书院读书,长兄善书法,幼弟擅丹青,兄弟俩才华无双,被誉称为“薛氏双璧”。然而,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,幼弟的右手折断,从此再也无法提笔,那一手让人叹为观止的丹青妙笔终是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憾事。在那以后,“薛氏双璧”一人熠熠生辉,平步青云,受尽尊崇,而余下的另一人掉落尘埃,于众人的叹惋怜悯声中浑噩度日。
薛承峻抚着那道旧疤痕,眼中恨意毕显。他也曾和所有人一样,以为是自己时运不济遭逢意外,但事实呢,他的好兄长表面上和自己兄友弟恭,暗地里却买凶伤人!他想起那人告诉自己的真相,原来当日薛承屹是奔着取他性命,雇佣了杀手,不过是他命大逃过一劫,只是成了废人而已。
薛承峻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,那个处处照顾自己的兄长何以如此对待自己,直到他无意撞破了薛承屹醉酒闯入李氏的院子。那时候他才知道,薛承屹所作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得到李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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