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春生半夜三更偷摸地出城去是为了什么?
他曾言及陈雁儿邀他私奔,难道他是去赴约的?可是为什么最后陈雁儿却死在了离码头很远的地方?
“世子觉得廖春生会是凶手吗?”柳晗问。
陆湛却牵了牵唇,反问道:“你以为呢?”
柳晗想到当日堂上廖春生神色哀戚的模样,实在不敢相信会是他杀了陈雁儿。“可坊间传言,他不是和陈雁儿两情相悦吗?既是如此,他为何要……”
陆湛摊手,“这内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继续查证。但是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,那便是廖春生跟此案脱不开干系。”
柳晗点点头,“我明白了。”
不管人是不是廖春生杀的,单就他选择在公堂上不惜撒谎也要隐而不说,可见他定是知道些内情的。柳晗的眉头顿时松开,离开打发长青领人去德春班将廖春生再带回县衙来。
等到安排好一切,柳晗向窗外望了眼,才惊觉不知何时,外头竟已经完全黑了天色。她抿抿唇,抬眸看向陆湛,温声道:“多谢世子了。”
陆湛挑了挑眉:“谢我什么?”
“世子亲自查访案情,还特地……”她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剩饭,眸中多了点儿笑意,弯唇道,“如果没有世子,只怕清生这会儿还是一筹莫展。”
她嘴角笑意清浅,无意减去了平日里几分冷淡,衬得那张白玉似的小脸愈发亮眼起来。陆湛的目光锁住她的脸盯着看了会儿,良久才移开视线,嘴角一翘,道:“不急,等案子破了再谢我也不迟。”说着,他又“唔”了声,“长青带人回来还需要些时候,先陪我去外头走走?”
说是柳晗陪他,但实际上却是他推着柳晗往外去。
夏夜清凉,隐隐的有几分蛙鸣声响起。陆湛和柳晗才行到县衙内的小花园,甫一抬头,便看见县衙外不远的地方红了半边天。
是火舌高窜,烧红了天。
“不好了大人!”有跟长青出去的衙役急匆匆地赶回县衙,跌跪在柳晗的跟前,气喘吁吁地道,“大人,德春班歇脚的胡同着火了!”
第17章 梨园春生(4) 廖春生是为了陈雁儿殉……
三行巷的火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,等到火被彻底扑灭,巷子里的五六间房屋都被烧成了一片废墟,一片狼藉。
柳晗着人仔细探访,得知火灾没有造成严重伤亡后,正欲松口气就听见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喊了声“廖先生不见了”。
一石掀起千层浪,本就惶惶不安的人群立时就沸腾了起来。
柳晗立刻抬头朝长青看去,后者会意,转身就朝着德春班之前入住的屋子方向快步走过去。
那儿早已烧成一片废墟,放眼望去除了断瓦残椽,只余下黑烟冉冉。
长青领着几个衙门的差使在废墟里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半天,终于在天光微微亮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焦尸。
德春班里与廖春生相熟的人认出焦尸腕间系着的一条攒金飞雁手串,惊呼道:“这人是,是春生啊……”
柳晗瞥了眼地上的焦尸,勉强忍住胃里翻涌的不适,蹙眉问那人道:“你如何敢做此笃定?”
那人指向那条手串道,“那就是当初陈家姑娘曾亲手送给春生的定情信物,平日春生可宝贝得紧,一时半会儿也不肯摘下。”说着,他眼眶当即便红了,“自从陈家姑娘出了事儿,春生就日日魂不守舍,没料到今儿就遭了这天降的灾祸啊。”
廖春生葬身火海的消息一经传开,满城哗然。他与陈雁儿的故事也被坊间反复谈起,甚至还有好事者将之改写成话本传阅。不少人都开始纷纷感念起廖春生的情深,毕竟当夜的火灾里所有人都安然无虞,偏偏只有住在临街后门旁厢房里的廖春生陷身其中。这说明了什么呢?
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去了解廖春生是如何想的,但所有人都愿意相信,廖春生是有心追着陈雁儿而去的。
情至深处,生死相随。
众人不免为之叹惋不已。
县衙里,柳晗随意地翻了翻长青从坊间寻回的话本,但很快就把合上了手里的话本。她扭头问长青,“可知这些话本是从何处传出来的?”
“属下打听过,据说是住在三行巷巷尾的一个周姓书生写的。”长青顿了下,问道,“大人,有什么不对吗?”
柳晗摇了摇头,“没,只是觉得这撰书的人颇有些才华,只做这些有点儿屈才了。”
“对了,从德春班那里可有问出别的来?”柳晗问。
长青道:“和之前说的出入不大,基本都认定了廖春生是为了陈雁儿殉情的。”
“殉情?”柳晗反复地琢磨起这俩个字来。
琢磨着,琢磨着,她忽而就想起了那日陆湛与自己说的话来。
“你觉得廖春生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戏中多情,戏外……”当时的柳晗想到当初在戏楼里见的场景,陈雁儿被家中婆子拉拽离开,从始至终廖春生都未露面……她抬眸看向陆湛,迟疑地道,“戏外或许没有戏中那么情深?”
从前,大家提起他与陈雁儿间的纠葛,多是唏嘘指责,且指责的矛头针对的多是陈雁儿。而陈雁儿意外亡故以后,廖春生说是痛不欲生,可连登门为陈雁儿上一炷香都做不到,甚至私下里也从未祭奠过。
再有就是那场三行巷的无名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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