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晚虽然不喜沉星颜,但沉星颜这女的演技确实不算差。
承认讨厌的人有可取之处不是件容易的事,原本的好心情都变了味。但更紧要的是,虞晚瞅着林惊墨的样子,似乎对沉星颜此人在娱乐圈的风评一无所知。
“你操心这个,不如想想自己拿了这个广告,沉星颜会怎么搞你。”
林惊墨果然不知道,听完后呆眉愣眼地看着她:“啊?”
“小傻子,你经纪人没跟你说过吗?”虞晚感觉林惊墨的经纪人也不是那么靠谱,想起沉星颜的做派,冷哼一声:“封杀,打压,她什么都做的出来。”
记得当初沉星颜刚出道的时候,有个女明星跟她竞争同一部戏的女主角,那时候大家对沉氏兄妹的行事风格还不清楚,谁都觉得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同台竞技,能者胜出。结果,那个女明星突然爆出黑料,合作的代言品牌和剧集全部割席,等人家反应过来要澄清的时候,公关黄金时间已过,事业从此一落千丈。
虞晚更不耻的是,做都做了,沉星颜对外还要装出一副都是哥哥对我太好了我不想的被动模样。
“你还没出道就从她嘴里抢资源,背景又不深,还不是任她踩……”说着说着,虞晚自己都愁了起来。她挺喜欢林惊墨这个小妹妹的,当然不想看到沉星颜欺负她。
林惊墨看出她在担心自己,反过来宽慰她:“我经纪人还是挺厉害的,她既然没说的话,我感觉应该不会很严重吧。”
珊姐确实没跟林惊墨提这一茬,她倒不是能摆平,对于沉星颜的报复,珊姐心里没底,在找到路子之前,她不会跟林惊墨说,怕吓跑这只小绵羊。
虞晚沉吟片刻,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,当了所谓的名媛二十几年,别的不说,朋友还是有几个的。
她在包里翻找手机,手摸到侧边的小布袋,微微一顿,这里空落落,原本应该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。
虞晚面色一沉,表情还算冷静,手上的动作却是乱了章法,在包里一通乱找,最后甚至蹲下来,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,仍旧没找到。
林惊墨不解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,忍不住道:“虞姐,什么丢了?”
“戒指。”虞晚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,她回答完林惊墨,又给工作室的助理打了个电话:“喂,你在工作室吗……去我办公室的桌子上看一下,上面有没有我那枚戒指……”
不到十秒的等待后,虞晚整个人骤然一松,“好,你放进我抽屉里,嗯嗯。”
旁观整个过程的林惊墨,心里却卡进了石头,沉甸甸的。
如果她没猜错,那个戒指是虞晚跟厉铭泽的订婚戒指,虞晚从没戴过,但她听虞晚的工作人员八卦,彼时她们说厉铭泽抠门,给未婚妻的订婚戒指才一克拉,所以虞晚才戴不出去。
虞晚这个人,对自己的私人感情吐露极少,原着里也从没提过她喜欢谁,林惊墨自己先入为主,以为虞晚跟厉铭泽只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,却没想到……
理智上,于她复仇最好的办法,是利用虞晚让厉铭泽跟沉氏兄妹离心。叶仲叙跟他们捆绑不深,但厉铭泽却是一开始就和沉氏兄妹有着共同利益。叶仲叙可以轻而易举的远离割席,厉铭泽跟沉氏兄妹的关系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在同一根绳子上做蚂蚱,要么就反目成仇。要做到这种程度,虞晚有没有这样的能量还两说,另有一点,厉铭泽虽然没有沉氏兄妹那么恶劣,但在林惊墨看来也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。
林惊墨心中再次涌上浓浓的烦躁和怒恨,跟沉氏兄妹有关的一切都像个恶臭的泥潭,她已泥足深陷,不能看着虞晚跳火坑。
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彻底地死心?
这一晚回到家,除了跟表演老师一起分析拍摄脚本,林惊墨都在思索这件事。
……
照顾林惊墨在上课,拍摄时间定在周六。
周五,林惊墨课比较多,全天一共有六节。其中两节是体育课,东大体育课可以选修,林惊墨选了羽毛球。
晴了不到几天,又开始下雨。
东港真正的冬天来临之前,总要经过几番冷雨的洗礼。
凌晨雨停,林惊墨新搬的家,找不到伞,看天气预报今天接下来降雨几率不大,便没拿伞出门。
自寝室搬出来后,她原来的寝室一下离开两个人,宿舍又重新做了调动,寝室里来了新的女生,林惊墨跟许宁和陈晨语的关系也淡了许多。她现在经常一个人换教室上课,从小学开始就习惯了这种独行,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,但学校里对她的传闻却是愈演愈烈。
不合群的总是要承担更多的打量。
羽毛球课是最后一节,在新的体育场馆,上完课,林惊墨照例一个人收拾了东西。接下来没课,她可以直接回家去。走出室内训练场,过道里有湿漉漉的脚步印迹,她看向不远处的窗外,果然,雾蒙蒙一片。
这个时候的雨下起来没长没短的,林惊墨慢慢走到体育馆门口。
最近的便利店也要走个十分钟左右,林惊墨左顾右盼,想找个能蹭伞的人。
不是完全不熟,就是人家有伴。
她在门口为难的样子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,连着拒绝了两个热心男生,林惊墨决定还是靠自己,正抬起手准备把书包顶在头上,目光倏地一顿。
数步之外,周砚征提着伞从楼梯上下来。
自那次早上在家里看到他到现在,林惊墨已经快一周没见过他了。
明明是邻居,还在一个学校,偏偏可以几天碰不到面。
他一惯矜淡的神情在看到林惊墨那瞬骤起涟漪,脚步似乎也滞了下。但这些变化都是浮光掠影,叫人抓不住。
林惊墨头顶还举着包,她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蠢,饱满的唇微抿,又将手放了下来。
周砚征身边还有两个人,一男一女,看起来也是老师。男老师林惊墨还记得,最早那次周砚征救助板栗的时候,叫来的就是他。另一个女老师走在周砚征侧后,栗色大波浪轻快地摇曳,这么冷的天,却穿着运动短裙,一双长腿晃地人眼花。
她正比划着不知道在跟周砚征说什么,大概是说刚才的精彩事儿,脸上神采飞扬,跟这凄风苦雨仿佛拉开了一条结界。
林惊墨往旁边挪了几步,冷雨飞溅到眼底,又酸又涩,她瞥开眼,不知周砚征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去回望对方。
只看到叁人离开的背影。
女老师缩着肩膀凑在周砚征的伞下,伞不大,当然要两个人靠近了才不会被淋湿肩膀。
林惊墨默然看了一会儿,清亮的目光被云雾似的雨幕晕开,变得极轻极淡。
所以她不喜欢下雨,晦暗的天气,却让很多事情无所遁形。
遮不住雨水的屋顶,淌不完的水坑,没人会送来的那把伞。
她看向天空,乌云厚重地堆迭,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,体育馆通往其他教学楼和场馆的路只有一条,为了不叫人看到她举着包凄惨的淋雨,林惊墨打算再等一会儿。
她走到大门后,飞溅的雨水被玻璃门阻挡,百无聊赖,林惊墨打开手机刷八卦论坛,重点关键词当然还是沉星颜。
沉星颜的粉丝正在跟杨柳倾的粉丝因为frigga的广告在撕逼,自从传出杨柳倾面试广告的消息,两家就天雷地火的干了起来,双方大战已经两天,此时激战正酣,论坛都快没地方下脚。
沉星颜的粉丝骂杨柳倾是丫鬟,天生给公主提鞋的命,杨柳倾的粉丝对沉星颜荡妇羞辱,说她绯闻一大堆,来娱乐圈简直是为了找男人。
林惊墨看得直摇头,杨柳倾粉丝这话可羞辱不了沉星颜,她没准躲在家里帮着杨柳倾粉丝给自己数战绩呢。
不过,粉丝之间吵架的金句频出,林惊墨正投入,面前遮来一片阴影。
她抬起头,某人去而复返,手里多了一把伞。
林惊墨嘴角的笑意凝住,心里像涨潮般起起落落,暗礁露出又被盖住,一下满一下空。
他们的视线缠在一起,跟外面的湿气一样浓厚,林惊墨的唇被这湿气沁地发红,她脑子里有点乱,反正不怎么理智,因为她听见自己说:“您不用送那位老师吗?”
她说完,就后悔地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,这句话实在太糟糕了。
“有人送她。”周砚征平静地陈述事实,看着她被冷空气吹拂地愈发苍白的脸,丝毫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劲,他只是在想,不知自己在这里把外套脱下来给她,会不会造成麻烦。
林惊墨避开了他的目光,也有点想避开他羽翼一样投下来的影子,心中庆幸他没往别处想,身子一歪,周砚征却把伞塞到她手里。
林惊墨低头看去,纯黑的伞,手柄也是哑光黑色,是他刚才用的那把。
从他这个角度,林惊墨微微低垂的额,丰盈的脸颊,透着些许的稚气,想起她原本打算举着包徒劳避雨的打算,周砚征就感到心里轻盈而愉快。
然而他并不能沉溺于这种心情,此处人来人往,或许现在,就有什么人躲在暗处好奇地窥探。
在林惊墨反应过来之前,周砚征已重新回到雨幕中。
他撑起的新伞,有着俗气的蓝色格纹,伞骨也不怎么牢固,被风吹地东倒西歪,便利店里最常见的那一种,让他的身影看起来不那么潇洒自如。
林惊墨的指尖摩挲手中雨伞的手柄,沙沙的质感,指腹碾过去,有点痒。
……
回到家,林惊墨把雨伞拿去阳台撑开晾干。
还不到四点,天已经黑地宛如入夜。
林惊墨把灯全打开,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,出来时,手机上有两个语音未接通。
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唐天与打来的。
除了这两个语音,他还发了文字信息问她在哪。
什么事这么急。
林惊墨回了过去。
对方立马接通,但他打开了视频,屏幕里花了一阵,须臾,才对上焦。
“看到没有!”
镜头外,唐天与大喊。
屏幕里,太阳粒子束跟宇宙里漂浮的尘埃在大气层碰撞,于是,璀璨的绿色极光与转瞬即逝的流星雨相遇。
信号大约不怎么好,视频画面断断续续。
但宇宙好大,烟波浩渺。
林惊墨激动的点头,才发现唐天与看不见,她大声地回道:“看到了。”
唐天与飞速地在视频中冒了个头,又将画面让给整片星空,直到这场流星雨过去。
他没关视频,拿着手机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袋里,林惊墨看到帐篷顶,不由得问:“柏林也能看到极光吗?”
唐天与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,答非所问:“我看看你。”
林惊墨只好打开摄像。
“我现在在芬兰。”唐天与仰躺进睡袋。
从柏林坐飞机到芬兰,又熬了几个小时,一路奔至这场流星雨的最佳观赏视角,正赶上极光。
虽然是为了给林惊墨拍流星雨,但这种浩瀚无垠的美丽,同样也深深地震撼了他。
“下次,我们一起来看。”他一点不困,感觉摄像头变形,折损了林惊墨的美丽,疑心她不能收获同样的震撼。
林惊墨见他眼睛熬地通红,想了想,才道:“不要,我要跟你去你没去过的地方。”
唐天与来了点兴趣:“为什么?”
林惊墨一笑:“不告诉你。”
她模样俏皮又可爱,唐天与没有被拒绝的生气,但很有种把她从视频里拽出来打屁股的冲动。
“你就欠我收拾。”
他薄唇吐出几个字,目光似乎要穿透屏幕灼伤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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