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固然重要,但若是等他一起,坐船的银子不够,到时候就得耽误春闱,对于举人来说,春闱可是一辈子的大事!
黎右志也理解,虽然想和他们一起,但身子没养好之前他不敢启程,再加上他坐船,本就不是一路人。
等黎右志可以下床,那边沈秋世三人已经离开了。
沈秋全从头到尾都再没出现在黎家,可见是生了气了。
又是几日过去,黎右志明显焦灼起来,有时候会站在窗户前看着楚云梨飞针走线,但屋子里楚云梨抬起头来,他又飞快离开。
几次之后,楚云梨不耐烦了,“有话直说,你老站在这里,挡着我的光了。”
黎右志试探着道,“听娘说,你这个绣品能换二十两银子,还得多久才能绣好?”
“怎么了?”楚云梨重新低下头。
黎右志靠在窗户旁,“现在都已经马上就冬月了,以后会越来越冷,等到了冬天,就是坐船我也不好启程了,要是过完年再走,该来不及了。”
楚云梨头也不抬,专心走针,“你想现在就走?”
他立即答,“当然是越快越好。”
楚云梨点头,“那就走啊,记得早点回来。”
“那你这绣品还没出来,我盘缠不够,”黎右志开始盘算,“船资就得一人十两,两人得二十两。还有船上两个人的吃喝,到了京城还得租院子,兴许还得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年一起喝酒谈诗,就是先前的四十两加你这里的二十两,都不一定够呢。”
楚云梨放下绣品,“谁说我要拿六十两给你了?”
她一脸严肃,黎右志当即愣住,很快反应过来,眼睛瞪大,满是不敢置信,“你不出银子?”
“当然!”楚云梨面色愈发严肃,“你外头都搞出女人,兴许很快就搞出孩子来了,你凭什么认为我待你还一如既往?”
他的那句“你不出银子”因为惊讶而声音加大,邻居那边不一定听到,反正院子里其余两人是听得清清楚楚,黎母当即就不干了,“你说这绣品是凑船资的……”
楚云梨一本正经,“婆婆,发现他外头有女人的时候,我当时就说了,你们既然有银子纳妾,盘缠我是再不会出了的。我说到做到,你当时都听清楚了的!”
黎母急了,“你那些银子都是存着做盘缠的呀,平时我们也没问你要,你一个女人拿着那么多银子做什么?”
若不是梅双兰的这些银子明摆着是存来给黎右志做盘缠的,这母子两人平时花银子肯定没那么干脆,应该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出银子。
楚云梨低下头,拿起针线继续飞针走线,不过几息就绣出了一朵精巧的叶子,“这是我自己存的,我爱怎么花怎么花!”
院子里三人面面相觑,黎右志是最着急的,转了两圈,“你不给我银子,我就去不了京城,参加不了会试,也给不了你诰命,你供我这么多年,你就甘心?”
楚云梨轻嗤,“欺负我没读过书?你就是侥幸得中了,那诰命也是给婆婆请封的,她死了才能轮到我身上……如今你有了新人,等婆婆没了,这漏也不一定是我来捡。”最后一句,意有所指。
阮小莲低着头,转身进了厨房。
黎母急得不行,“我亲戚那边都回绝了,双平也跟着去,眼看就要入冬,冬日里不好走,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?”
她还主动退了一步,让双平跟着去。
楚云梨心下叹气,这个家中,就没人把梅双兰的话当一回事,她在这家中的地位,大概就是个需要吃喝拉撒后能绣花的工具。她再次道,“双平不去!你们家那些亲戚谁爱去谁去,反正想要我和我爹娘出银子,没门!”
黎家自从黎右志考上举人后,平时的花销是各家送来的贺礼里面的银子,大头还是梅双兰手中,若她不拿银子,黎右志就没法走!
黎右志见她一脸严肃不似故意拿乔,急得团团转,“你怎么见不得我好呢,你不为自己,也为孩子想想吧?我跟你保证,我这辈子只对不起你这一次,再不会有别的女人了,你该信我了吧!”
楚云梨看了看自己的肚子,她都差点忘了,自己如今是“有孕”的。“我不信。就在你碰这个女人的那两天,你还跟我保证过以后会补偿我,结果呢,补偿一个妾室给我,好悬没把我气死!”
她挥挥手,“你爱找找吧,我反正是不信你了。男人的嘴,还不如银子管用,至少银子能让我过得好!”
好说歹说不管用,黎母有些恼了,呵斥,“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?”
楚云梨不接这话茬,要她私心里,这日子是真不想过了的。但就这么离开,梅双兰肯定是不甘心的,她从八岁起赚的银子全部都给了黎右志花完了,黎家如今又还不上这笔银子……再说,不只是银子那么简单的,还有感情,她是真心真意为这个家好的,没日没夜的绣,最后得了个病逝的下场!
黎母真的拿她没办法,简直恨不得咬她一口,恶狠狠道,“你这样恶毒,不怕我告诉别人?”
楚云梨不以为然,“前几天我才为了伤害我夫君的人打架,去公堂领了两板子,所有人都知道我八岁开始的银子给了你们黎家,为了夫君愿意拼命。我这样还算恶毒的话,这天底下也没有善良大度的女人了。”
这还真是,黎母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,堵得心慌,伸手抚了抚,转身出门!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