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他不止没看,还侧开了头。
突觉眼前有人影一闪,车夫侧头看去,只见本应该在马车中好好端坐着的夫人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,直奔对面。
那深蓝色的马车外,站着车夫和随从,在看到楚云梨出现的瞬间,二人面色大变,大声喊:“周夫人,好巧。”
此话一出,马车中正互述衷肠的交颈鸳鸯瞬间分开。
与此同时,楚云梨也甩开两个下人奔到了马车前,一把掀开帘子,和满脸是泪惊魂未定的齐玉华看了个对脸。
周围寂静一片,齐玉华吓得呆住,喃喃唤:“母亲。”
楚云梨板着脸:“你跟一个男子独自待在马车中,该不会想说这是在谈生意吧?”
齐玉华立刻回神,这不是也得是啊。颔首道:“是,赵……少东家约我谈借人的事。”
最近老夫人忙着筹备婚事,齐玉华忙着备嫁,没太管工坊。
所以,有一笔本该由周家接的生意被面前的赵连海接了去。只是,赵家和周家在白濠镇同为末流,工坊中请的人不多,根本赶不出来这批纸。
若不想让别家分一杯羹,就只能凭自己赶出货来。人手不够,只能请人,可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熟练的造纸工人。唯一的法子,就是去别家工坊借人。可大家同为生意人,不在后面捅刀子已经是正直大度,又怎会出手帮忙?
“你答应了?”
齐玉华急忙去擦眼角的泪,不着痕迹地退远一些:“是,赵少东家给的条件丰厚。我没理由不答应。”
“周夫人,何必这样咄咄逼人?”
却是一直悠闲靠在车壁上的赵连海出声。
他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,五官俊俏,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,此时斜倚着,自有一股风流之态,难怪能让齐玉华倾心。不止长得好,声音也好听:“有些事情周夫人大概不知。齐姑娘以后要接手周家,谈生意很正常,别少见多怪。若让老夫人知道您拦着齐姑娘不让她见外人,怕是要不高兴。”
白萱娘少见外人,在老夫人面前楚云梨要装得乖顺。可在这些外人面前,若还一副怯懦乖顺模样,那是给自己戴枷锁。楚云梨自在惯了,当即冷笑:“赵连海,孤男寡女独处,你跟我说是谈生意,你当我是瞎子看不见?”
齐玉华面色煞白:“母亲,我……”
楚云梨转而看向她:“顺宇呢?”
齐玉华低下头:“他正和长辈喝酒。”又解释:“我真是出来谈生意,独处只是权宜之计。”
楚云梨板起脸,一脸威严:“顺宇身子骨弱,最近还在喝药,大夫嘱咐他不能喝酒。前几天我还特意跟你说过,你竟然不拦着?身为他的妻子,你有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吗?”
以前白萱娘都是温柔的,哪怕不高兴,也是自己关起门来生闷气,齐玉华乍然被训,很有些不服气:“哪儿有回门不喝酒的?”
楚云梨气笑了:“照你这么说,也没谁家的媳妇进门就接手家中生意的!”
齐玉华被堵得哑口无言,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婆婆训,她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。
赵连海看不惯:“周夫人,齐姑娘说得有道理,接手你们周家生意又不是她愿意的,有本事,你们别让一个女子出来做生意啊!”
“我训我儿媳妇,关你屁事!”楚云梨毫不客气:“这是我们周家的家事,你若是知礼,就该知道非礼勿听。听就罢了,哪来的资格为她抱不平?”
赵连海眼中怒气一闪:“周夫人好大的威风,居然管到我头上来了!”
楚云梨冷笑:“我要是你爹娘,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。堂堂男子,和我儿媳妇暗中来往,却不敢当面承认,你还算是男人?”
赵连海更怒。齐玉华急忙摁住他,哭道:“母亲,您胡说什么?这些话要是传出去,我还怎么见人?”
“你还要见人?”楚云梨上下打量她:“我虽然少出门,但也见过别人谈生意。可从未见过有人扑到别人的怀中去谈,那谈的是生意吗?谈的是情还差不多。”
齐玉华方才退得快,本以为婆婆没看清,没想到她真看到了,还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,心弦一颤,口中解释道:“我那是摔了,赵少东家扶住我而已。”太过着急,她声音都微微颤抖。
赵连海被摁住,不想拂了齐玉华的意思,满眼不屑地别开了脸。
楚云梨不理会他,冷喝道:“玉华,你还不滚下来,要在马车中过一辈子?”
齐玉华本就心虚,狡辩也是强撑着,被这么一骂,急忙就下了马车。
楚云梨率先转身:“带我去你家中。”
齐玉华惊讶地“啊”了一声,对上楚云梨不悦的目光,低声辩解:“今日回门,那是女婿去拜见岳父岳母,哪有公公婆婆上门的?”
“你以为我想来?”楚云梨冷哼一声,大步往周家的大门走。
齐玉华拦不住,只能急急跟上,还不忘将手伸到背后对赵连海摆手让他赶紧离开。
楚云梨懒得理会她的小动作,到了齐家大门外,对着守在那里的门房道:“我来接人。”
白萱娘再是温顺,那也是家里的亲家夫人,齐家本就是高攀,主子对着周家人都得捧着,更何况是下人。门房想要拦,但又不敢碰楚云梨,于是,只能一路拦一路退,很快就到了齐家的正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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