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梨睁开眼睛,伸手把脉,果然发现柳三果如今已然生病,受凉后得了风寒。且寒气入体,一个弄不好,就会落下病根。
最近天气冷,方才那匹粗布,是三女儿柳春雨孝敬给她做冬衣的。
此时的外间,大女儿柳春风正坐在椅子上,笑吟吟对边上的女儿齐慧道:“你外祖母肯定是进去给你拿好东西了。”
另一边,柳春雨的女儿满脸不愤:“外祖母的东西都是我娘孝敬给她自己用的,不是给你们的。”
她今年才十三岁,头大身子小,面容枯黄,看起来才十岁左右。
闻言,柳春风不以为然:“就算是你们孝敬的,可你外祖母愿意给我,你管得着吗?再说,你外祖母最怕我们过得不好,我们吃饱穿暖,她也能放心,心里少忧虑,病自然就好了。你们拦着不让给,是想让娘病得越来越重吗?”
这番歪理,饶是柳春雨性子豁达,也忍不住生了气。
“大姐,好男不吃分家饭,好女不穿嫁时衣,你已经快有孙子的人了,还算计娘的这点东西,到底要不要脸?”
“我算计?”柳春风伸手指着自己鼻子:“那不是娘非要塞给我吗?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开口了?”她伸手抚着袖子,满脸得意:“十个手指有长短,为人母总会有比较疼爱的孩子,我娘养你长大,你孝敬她是应该的。至于她用不用,给谁用,都与你无关。”
柳春雨气得脸涨红。
边上她儿子常大江上前一步:“姨母,人活一张脸,你别……”
柳春风满脸怒气,拍着桌子怒斥:“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?三妹,你怎么教孩子的?”
柳春雨拉住儿子:“大江,别吵。”
齐慧冷哼一声:“娘,他们就是嫉妒。”
楚云梨此时一步踏出,顺手关上了里间的门,随口问:“嫉妒什么?”
柳春风母女俩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她的手,发现她两手空空后,齐慧讶然:“外祖母,你进去做甚?”
楚云梨走回桌旁坐下:“衣衫硌人,我去整理一下。”
柳春雨还好,到底已经是快做祖母的年纪,还能敛住神色,齐慧就有些不自在,满脸失望,口中却道:“你可以让我帮你整理啊!”
楚云梨摆摆手:“指望不上你们。”
在她来之前,柳三果已经病了四五日,柳春风天天带着孩子过来帮忙照顾,家里内外乱成一团,屋子内外和院子里都已经积了好多土。
“都回吧,我还有事,就不留你们了。”
柳春风讶然:“娘,我是来照顾你的。”
楚云梨真想呸一口在她脸上,什么照顾,掐着饭点来,吃过饭就跑,顺便再薅一下老三带回来的东西。二女儿春草的侄女今天相看,否则,家里还要多几个人蹭饭。
“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,不需要你们伺候。赶紧走吧。”
说着,把盯着布的柳春风母女俩撵出门。
身后的柳春雨母子三人也准备出门,楚云梨拦下了,道:“以后少往我这送东西。”
这话以前柳三果也说过,可柳春雨认为养恩大过天,并没有听进去。
当下,母子三人面色如常,一一告辞。
临走之前,楚云梨看到最小的常月脚步轻快,明显心情不错。
稍微一想,楚云梨就明白了她的心思。
柳三果拿着东西到处送,柳春雨还好,就像是方才柳春风说的那话,她也认为东西送了尽了孝心,虽然惋惜养母没有自己用,可只要养母高兴,也无所谓。可两个孩子年纪小,很是不满忍受自己省吃俭用的东西,轻易就被别人拿了去。
这种情形,已经持续了多年。
常月高兴的应该是楚云梨今日没有送东西给老大一家。
楚云梨去了后院,抓了一只鸡宰了炖上。又背着药篓出了门。
这是百花村,村里的姓氏足有百余种,曾经也有不少人眼红柳三果采药赚钱,可都是趁着每年的农闲上山采一点,赚不了多少。
真正靠采药为生的,也只有柳三果。
所以,看到楚云梨背着药篓出门,村里人见怪不怪,还有人打招呼:“三娘子,你生病了怎么还出来转悠?”
楚云梨学着以前柳三果的语调和神情回话:“呆在家里感觉越来越没力气,随便转转。”
风寒这病说大也大,严重起来会要人命,可落在大夫眼中,只要治得及时,很快就能好转。楚云梨爬了半日的山,终于采够了药。
下山时,天上渐晚,刚到家门口,就看见了,等在那里的二女儿柳春草。
大概是因为侄女相看,柳春草的打扮比柳春风还要好些,一身八成新的细布,脸上没见几条皱纹,看到母亲后,飞快迎上,顺手取下药篓:“娘,你生着病呢,怎么还往外跑?大姐也是,我明明跟她说过,今天我没空,让她来照顾你。她可倒好,人影都不见,忒没良心!”
楚云梨皱眉:“别说这种话。”
柳春草就住了口,跟着她进了门,似无意一般道:“启明今年十八,也该定亲了,前些日子见了周家的姑娘,本来都商量好了。可周家那边忽然就要加三尺粗布。”她一脸为难:“我们家的银子都置办了东西,哪儿还有余钱买布?”
巧了不是?
今日柳春雨送回来的粗布刚好三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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