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时间没接话,伙计没注意到她的神情,继续道:“夫人要找他吗?刚才那客人上了楼……”他伸手一指:“去了那间屋中。”
楚云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刚好就是自己的隔壁,若是没记错,高如蓉正是住在那间屋中。
她一点都没耽搁,趁着伙计道谢,飞快走了过去。
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烛火,楚云梨站在门口,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周丰猛的说话声。
“早点睡,明天我一早让车夫送你回家。”
紧接着就是女子柔柔的声音:“也不知道我爹娘会不会原谅我。如果我早知道我和丰成的缘分这么浅,当初我就……”
“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。”周丰猛打断她:“你早点睡,等回了高家,夜里再害怕就有人陪了。”
楚云梨听到他脚步声往门口靠近,正想退后。突然就听到脚步声顿住,然后他的声音又起:“其实……我是真心想照顾你的。”
“大哥,以后你要保重。”女子柔柔的声音里满是担忧:“进山危险,要是你有别的活做,就别再去了。”
周丰猛心下感动:“如蓉,如果……”
高如蓉打断他:“大哥,你早点回去睡。嫂嫂要是等得太久,大概又要不高兴了。”
“你不用管她。”周丰猛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:“她不讲道理,根本就说不通,无论她说什么话,你都别放在心上。要不是因为她是我妻子,还给我生了儿子,我早就不管她了。”
高如蓉劝道:“大哥别说这种话,嫂嫂也是为了你们的小家。”
“小家?”周丰猛嗤笑:“为了她爹娘才对。和我成亲六年,我前面四年赚的所有银子都被她拿去孝敬了双亲,我看她不是嫁人,只是给自己请一个长工帮着照顾双亲!”
“大哥别生气。”高如蓉轻声安慰:“这夫妻之间,得互相体谅……”
“只有我体谅她,她何时体谅过我?”周丰猛恨恨道:“这一回丰成没能逃回来便高如蓉,常人一想便可知当时的凶险,从出事到现在,她开口就是讥讽,从来没担忧过我一句……”
一提及妻子,他的抱怨便滔滔不绝。
高如蓉打断他道:“大哥,嫂嫂刀子嘴豆腐心,无论她嘴上怎么说,心意是好的。这世上真心多半能换来真心,你以后多体谅她,她早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。”
“不说她了。”周丰猛嘱咐:“你早点睡吧!”
他一打开门,就看到了廊上抱臂站着的楚云梨,顿时唬了一跳。
他仔细回想了一下,方才控诉妻子时,情绪有些激动,也没刻意压低声音,如果妻子一直站在这里,应该是听到了的。
背后说人被人当面听见,搁谁身上都挺尴尬。
周丰猛面色有一瞬间都不自然。
主要是是怕孔新衣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。
要知道,这间客栈价钱公道,每天的屋子都没有空的,这一整个廊上都住满了人。更别提一楼的大通铺了。
这要是吵起来,肯定会被人笑话。
一瞬间的不自在后,周丰猛你可伸手去拉她:“这大半夜的,你不回去睡觉,站在外头做甚?”
他指了指周围:“这都住满了人,你要是把人吵着,骂你一顿都是轻的。”
楚云梨手一抬,避开他的拉扯,似笑非笑:“我要是不站在这里,也不知道你对我有那么多怨言啊!周丰猛,在你眼中,我就这么一无是处?”
周丰猛听到这话,顿时急了,再次伸手来拉,一边低喝:“回去再说!”
楚云梨退后一步:“我自己知道走!你嫌弃我,我还嫌弃你呢?”
她冷笑一声:“背信弃义不知感恩的玩意儿,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不成?”
话音落下,她已经进了自己的屋,砰一声关上了门。
“滚!”
周丰猛:“……”
他自己不回去住是一回事,孔新衣不让他回去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与她好好谈谈,上前敲了敲门:“新衣,你开门,我看看孩子。”
楚云梨扬声道:“孩子挺好,不用你看!”
不知怎的,周丰猛有点憋屈。
还是那句话,这楼上住了许多人,此时天色已晚,不宜再此争吵扰人清梦。
……
楚云梨晚上睡得早,天蒙蒙亮就起了身,给自己和孩子各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后,下楼用早膳。
等到高如蓉母子下来,俩人已经吃得差不多。
另一边,周丰猛姗姗来迟,眼底青黑,面容憔悴,一看就没睡好。
一夜只花几文钱的大通铺里,那是什么人都有,打鼾的、喝酒的、脚臭的、放屁磨牙的,各种味道和声音交织,饶是周丰猛出身庄户人家足够粗糙,在这样的地方也还是睡不着。
高如蓉一脸担忧:“大哥,这是怎么了?夜里没睡好吗?如果太吵的话,可以告知伙计啊!你别怕麻烦别人……”
楚云梨似笑非笑:“大通铺岂是那么好住的?”
高如蓉讶然:“大哥,你怎么会去睡大通铺?”
周丰猛低下头:“先用早饭,一会我送你回家。”
提及回家,高如蓉心里很是忐忑。
楚云梨已经吃饱了,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好奇问:“如蓉,你有没有想过,你爹娘可能会不让你进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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