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府的一路上,柳杏几次干呕,险些吐出来。
楚云梨侧头看她:“你怎么样?”
柳杏摆了摆手:“娘,我没事,出去再说。”
身后一路跟随的唐夫人自然看到了女儿作呕的动作,当即心如刀割,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。她飞奔上前一把握住柳杏的手:“杏儿,你信我,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柳杏摇了摇头:“我如今衣食无忧,和我娘都过得挺好。”
听到女儿拒绝,唐夫人顿时急了:“我为了今日的局面费了不少心思,你别辜负我一番良苦用心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柳杏道歉:“唐夫人,日后你若得空,可以到我家中来做客。”
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。
唐夫人眼看说服不了她,又舍不得训斥,转而看向楚云梨:“你活了半辈子,应该知道怎样对杏儿最好,我与她相处不多,她不肯听我的,但却一定愿意听你的话。你帮我劝她!”
语气毫不客气,带着不自知的颐指气使。
说到底,两人身份悬殊巨大,唐夫人心底里从未看得起她。
柳杏不太明白,这里面的弯弯绕,但她听得出来唐夫人话里的不客气,立刻道:“谁劝都没用。我意已决!”
语罢,率先往前走。
刚走两步,就被楚云梨给拽了回来:“走这一边。”
她走的方向是一座假山,后面是一条长廊。唐夫人见状,有些诧异,因为那条长廊看起来像是院子,一般人想要出府,不知道方向的话都会往柳杏去的方向走。
不过,唐夫人这会儿在意的不是母女俩认不认识路,而是想要说服她们留下。
她为了让唐老爷答应认干女儿,费尽了心思绸缪,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答应。
母女俩这一走,等于把她几个月以来的心血付诸一炬。唐夫人万分痛心,但又说服不了二人,她自持身份,做不出来拉拉扯扯的事,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女俩离府门越来越近。
出了府门,唐夫人还想尾随。
母女俩都不搭理她,无奈之下,唐夫人只得回去。母女俩说走就走,她得回去稳住老夫人,认亲之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回到客栈,柳杏坐下后久久无言,像是在发呆。其实她心里思绪万千,什么都想到了,回过神来时,面前已经摆上了饭菜。
楚云梨将筷子递给她:“不要怕,也没多大的事。天塌下来,也得吃了饭再说。”
柳杏接过筷子,低声道:“娘,我们回村吧。”
“躲不是办法。”楚云梨正色道:“今日唐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,她是铁了心想把你接回府,我们就算回了村,也还是会被她给找来。”
柳杏低下头,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饭:“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她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,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。咱们做人做事,但求问心无愧。”楚云梨给她盛了一碗汤:“别想了,先吃饭。你别害怕,无论发生什么事,我都会陪着你的。”
柳杏眼睛一眨,落下泪来:“娘,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,就是遇上了您。”她说着话,忍不住抽泣出声:“您别怪我……要不是遇上我们母女,您和哥哥也不会分开。”
楚云梨递上了帕子:“怎么还哭了呢?我从来没有怪过你,这么多年,要不是你,我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。”
柳杏哭的厉害,根本腾不出手来接帕子,楚云梨主动帮她擦泪:“过去的事谁是谁非早已分辨不清,我只知道,养你一场,我没后悔。”
听到这话,柳杏更是哭得厉害,她已然坐立不住,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。
等她哭够了,勉强稳住了情绪,母女俩才开始用膳。
傍晚,唐夫人又到了。
这一回,楚云梨不见,压根就不开门。
唐夫人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儿她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,敲不开门,也只能作罢。
临走之前,说了不少柳杏留在唐府的好处。
翌日早上,母女俩恢复了之前的日子,闲来无事就去城里四处转悠,采买一些镇上没看到过的小玩意。
在这期间,还遇上了那位白衣公子。
白衣公子姓陈,是去年新考中的秀才,除了功名外,也就一张脸能看。
看到母女俩,他先是一愣,随即殷切地迎了上来:“柳姑娘,你怎么也到了府城?”
问话时,他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母女俩浑身上下,看过之后态度愈发殷勤:“你们来了几日?可有落脚地?我在这府城多年,可以帮你们带路。无论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,我都知道一些……”
楚云梨面色淡淡:“你打扰到我们了。”
陈英一愣,有些尴尬:“我没想到在府城也能遇上柳姑娘,激动了些,伯母勿怪。”
楚云梨若有所思:“我听说你姓陈,是个秀才?”
这些消息是早在之前,陈英去村里拜访时就已经故意露出去了的。他微微颔首:“伯母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?”
“是有一些事想请教你。”楚云梨上前一步,离他更近了点:“我想知道,你为何要故意靠近我们母女?”
陈英哑然:“我没有故意……”
楚云梨抬手止住他的话:“你骗得了别人,骗不了我。那天你躺的地方人来人往,在你之前,我们母女救过城里人,还得了不少好处,这件事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。有我们得了甜头在前,如果他们看到你躺在地上,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救人。那天赶集,那么多人路过,偏偏就我们母女遇上了你,这世上之事,如果太过巧合,就不是巧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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